焚肆问道:“伤好了?”焚念努努嘴“当然,就那,可伤不着小爷!”焚肆轻笑一声揉揉他的头,接着对阎临惜道:“寒水这孩子太偏执了,什么错都往自己身上揽,他不恨儡族灭他一族,却始终觉得自己对不住沉碧”
阎临惜皱眉道:“儡族沉迷人鱼练咒,本就是咎由自取,棠昼本就因此时恨毒了儡族,自然问心无愧。晏沉碧无辜,寒水就活该被灭族么。”
焚肆眸子微冷:“不过是怀璧其罪。”
焚念把头从焚肆怀里抬起来,接道:“这都是轩辕启璇的错!”
焚肆敲敲他的额头,厉声道“焚念!我教过你什么。”
焚念一下收声,闷闷的开口“是非恩怨自在人心,不得对他人的过去评头论足。”
阎临惜却走过去轻轻揉揉焚念的额头,道:“小念说的没错。”
焚肆正要和他理论,这时顾君倾顺着楼梯走下来“小肆儿,他们说的没错,棠昼是挑唆轩辕启璇灭儡族一族,可是若轩辕启璇真的坦坦荡荡,又怎会听信谗言?”
顾君倾走到焚肆面前,望着他的眼睛,继续说道:“而且,沉碧最恨的,不是灭族,是钉棺。”
焚肆一下怔住,他想起千年前晏沉碧一日醉酒同他讲,当年他跳城墙,高人献计将他复活,实则是共享了轩辕启璇的命,这一钉棺,外人看来他是死了,可是轩辕启璇在这世上一日,他便不得安息。
轩辕启璇活了八十岁,而他,四肢钉着桃木钉,困于方寸之地,活生生熬了五十年,把对轩辕启璇的爱一点点儿的,都熬尽了,只剩下疯长的恨,锥心刺骨的痛。
人鱼,儡族全灭,人皇却享盛世安康,这四人,两个用恨逼疯了自己,一个用愧困住了自己,一个拼尽全力妄图弥补,那这些亡魂,又该用谁来祭呢?
焚肆低着头,睫毛轻颤,这世间对错本就难说,他一向讲究有怨报怨有仇报仇,沉碧身死之时,他恨得要死,可是身为冥界人,冥王的冥后,他不能不管不顾,不管世人事,是阎七为他立下的誓言,为了阎七,他不能任意妄为。
焚肆皱眉叹一声道:“要说是造化弄人,回头想想,沉碧以前,也不是现在这性子。到底是本该如此,还是当年我和阎七误了他们的命格?”
阎临惜上前轻轻执起他的手,微微握紧,当年他们入世,究竟是对是错?
这时,墨倾楼的门被猛的推开,一个守卫打扮的人单膝跪地“冥主,阎临沂跑了!”
阎临惜冷声道:“这么多人还看不住一个废人么。”
守卫战战兢兢的开口:“他是被人带走的,我们只看到一团黑雾朝枫林那边跑了,追到结界处,被一个黑袍人拦住,他递给我们这个。”
阎临惜接过,打开,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冥王居然手抖了一下,险些将木盒打翻在地,焚肆一把扶住他的手,低头望去,阎临惜忙合上木盒,迅速向身后藏去,却还是晚了一步,焚肆脸上的血色一瞬间退了个干净,盒中躺着的,是一个碧玉色的串珠。
守卫小心的开口:“他……他还说”说到这,他抬头看了一眼阎临惜,阎临惜脸色也不好看,只沉声道:“说。”
“他说……转告爹爹,我很想他,还有父亲,我想亲口问问他,重来一次,他选苍生还是我。”
焚肆双拳紧握,指甲一下子便扎进手心,阎临惜忙伸手去握他的手,却握了个空,准确来说,是焚肆下意识的躲了一下,阎临惜心里一沉:“清清?”
焚肆怔怔的愣在那,表情一片茫然,阎临惜握住他的双肩微微用力晃了一下“焚肆!”
焚肆一下抬起眼来,直直的望着阎临惜的眼睛,魔怔般反握住阎临惜的双臂:“阎七,他还在这世上。”
阎临惜心也抽痛了一下,那也是他的至亲骨肉,非顽石之心,怎能无动于衷?但他只片刻便恢复清明,冷声道:“千年前那一幕你我亲眼所见,他早就随着封印一起封入幽冥,你仔细想想,这陷阱布的漏洞百出,就是要引你入局!”
说着阎临惜伸手强硬的去拉焚肆,焚肆却猛退三步,奈何桥头冥府主殿,一道墨色的光闪过,瞬息间出现在焚肆手上,横于阎临惜和焚肆之间。
那是一把战戟,通体漆黑,血色的刃,透着肃杀的气息,刃的那一面,却是向里的,焚肆只用戟背拦着阎临惜,:“阎七,咱已经丢下他一回了,不能再丢第二回,就算是计,我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