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的思绪同时回到那个众人最不愿意回忆的,最难熬的旧年2000。
旧年2000,封印瓦解,恶破封印而出,大杀四方,战火四起,罗刹部手握重军,却迟迟不肯调兵支援,并趁火打劫提出求娶妖界小公子,只要顾君倾同意和亲罗刹,他们便肯调兵支援。
那时焚肆怀着阎苛都没一刻安宁,同和胜亲王没日没夜的在战场上杀敌,每天死的人,当真是血流成河,连年幼的焚念都上了战场,焚肆只记得那时候手就没有一刻是干净的。
他记得那天大家都在,阎临惜当场摔了那封信,白泽提起刀就要去取了那罗刹王的狗头,就连晏沉碧都拍案而起,怒声道:“这罗刹是欺我冥界无人吗!”
只有顾君倾,他抬起头,表情平和的像在说一句家常,他轻轻的说:“我嫁……”
焚肆一掌拍碎了案几,吼道:“哥!你疯了!”
顾君倾却依旧表情平静道:“没关系,小肆儿,在我心里,谁都一样”
因为不是他,所以谁都一样。
细枝末节焚肆记不清了,他只记得,当年满座人都辩不过顾君倾,他说着最轻柔的话,却执拗的谁都劝不了。
和亲那日,顾君倾穿着囍服,挨个抱了抱众人,最后,他站在官墨白面前,轻轻张开手臂,小心的抱住他,却在离开时手被轻轻拉住。
“大师?”顾君倾抬眼望着官墨白,眼中有光闪过。
官墨白动了动唇,却终是没能开口,片刻,轻轻松开了手。
顾君倾却笑了一下,对众人一拱手道”珍重”便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
后来……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马车到了罗刹部,那罗刹王将蒙着盖头的人牵出马车,迫不及待的一掀盖头,下一秒,便被一把利刃当场刺进喉咙里,睁大的眼睛中映出对面人的脸。
少年的面孔,脸上挂着溅上的血,不见惧色,那是阎临沂,这罗刹王,便是阎临沂杀的第一个人。
冥元一年,雪山焚丹,断了妖界公子的年少爱慕,也葬了冥界二少爷的赤子真心,痴情不悔。
思绪收回来,焚肆不禁好笑道:“是,我恨阎临沂不假,可是,我哥的这份深情,就算是给了他,也比你承受得起。”说到这焚肆顿了一下,又开口问道“你说,若我哥当年在人群中一眼倾心的不是你,我们这所有人,是不是都该换一个结局?”
官墨白一怔,脸上的表情变了变,终是扯出一个苍白的微笑道:“焚肆,不愧是焚肆,一如当年,巧舌如簧,字字诛心。”
焚肆冷声道:“好自为之”便拂袖而去。
焚肆推门而入,阎临惜正坐在榻上低头研究着什么,走近了一看,他面前的桌几上摆着几块碎玉,阎临惜融了金块正小心的镶补着。
是块碎了的桃花玦,和顾君倾那块很像,又有点不同,颜色更深一些。
阎临惜低头认真的拼着玉,不经意道:“当年这块玉随你落了忘川,寒水捞回来了,就一直收在这,今天你哥那块碎了,我回来想起,拿出一看,这块果然也碎了。”
焚肆轻笑一声道:“碎了就碎了罢,还补它作甚。”
阎临惜依旧认真的顺着裂缝补上融化的金稀,接道:“破镜能否重圆,在于执镜人,碎玉也如此。”
焚肆不以为然的接道:“碎了就是碎了,用金银镶嵌的再为精美,它也不复从前了。”
“但是丢了,舍得么”阎临惜淡淡道。
焚肆垂眸,眉微微皱起,阎临惜补好最后一个裂痕,轻轻上前牵过他的手,拉他坐下,将他揽入怀里,焚肆将脸埋在他肩窝里蹭了蹭,闷声道:“阎七,有时候,我真的很恨我哥这个软性子”
阎临惜安慰的顺着焚肆的后背柔声道:“一个随和了一辈子的人,就唯一执着这一个人,你忍心断了他的念想么?”
焚肆叹了口气,抱着阎临惜的腰,枕着他的肩窝躺下:“罢了,随他去吧,不过,这次,官墨白要再敢伤了我哥的心,你拦不住我取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