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客,她唯一深爱过的,是她的第二任丈夫,那是个温柔的人族男子,着青衫,执折扇,拿不起最轻的战斧,吟诵不出好听的诗篇,却画的一手好画。
那时候,魔界不太平,祖母与父亲在外征战,他会在祖母出征时,为她描一双风华无双的远山眉,在她回来时为她擦去脸上的血污,那时候祖母的脸,总是笑着的,可是人族…终是斗不过生老病死,他死了,带走了祖母的心,她不再爱人了。
可和胜亲王,却爱惨了祖母,他本是魔界大将军,却为了祖母,放下了他的战戟,放下了他的铮铮傲骨,去模仿一个在我看来文不成,武不就的人族,那人爱枫叶,他临了了,还交代我,碑上别刻字,刻一枚枫叶,他叫和胜,那人叫和晟,呵……多讽刺啊。”
阎临惜犹记得,那时焚肆脸上是不甘的,替和胜亲王不甘。也怨他祖母的无情,他想起大毁灭那日,那个直到战死都未曾放下战戟的男人。
正想着,焚肆忽然轻轻开口“阎七”阎临惜转头望着他,焚肆的眼睛仍是紧盯着枫叶,缓缓眯起,开口道“你说,他是真爱枫叶,还是念着祖母会睹物思人?……祖母的心,当真是铁做的吗……”
阎临惜很想上前抱抱他,又猜不透焚肆的心思,于是小心的开口“清清,有些事,我想,你应当知道……”
焚肆抬眼望向阎临惜,阎临惜垂下眸子,仿佛是默哀了一下,又睁开,道“你…跳下忘川后,我几乎是疯了,冥界的事务都荒废着,这时候,你祖母,拿着一个竹简摔在我面前,让我看,告诉我,看她失去了多少东西,也没有像我这样一蹶不振,我有什么资格自甘堕落”
说到这,阎临惜抬眼望着焚肆:“那是一本亡人书,我记得最清楚的有三条”
冥元一三六年,失吾爱孙
旧年四七零年,和晟亡
最后一条,她写着,冥元一年,永失吾爱,再无人,爱吾如他,他是和胜,不像任何人,只是他。”
焚肆猝然抬头,猛的怔住,他想起和胜亲王入葬那天,他冲进祖母的卧房,把和晟留下的全部画撕得粉碎,付之一炬,第一次,毫无敬意,歇斯底里的冲着祖母喊“你高兴了吧,现在那个唯一爱你的也死了!连魂都散了!他能为了你放下战戟,也能为你再拿起战戟,为你而生,为你而死,你呢!一心只想着那个死人,他能为你做什么!他拿得动刀吗!他敢吗!”
那时候祖母的表情是木然的,静静地坐在椅子上,不老的容颜显得漂亮又无情。
焚肆撑在桌子上,望着祖母沉水般的眸子,一字一句的说“你听到了吗,他的魂散了,他连来生都没有了,你心疼吗。”
可是,从头到尾,他都没从祖母脸上看到一丝悲伤。
焚肆笑了,笑的几乎喘不过气来,笑的泪止不住的滑下来,阎临惜看的心疼,上前试探的搭在焚肆的肩上,却被人扑了满怀,他听见焚肆的声音在他胸口前响起“阎七,我说不恨你,不是诳阎临沂的。”
阎临惜收紧胳膊,拧眉道“那你怎么忍心丢下我跳了忘川”
焚肆抬起头,望着阎临惜“爱一人,不论对错,不论是非功过,只记住爱他,这是亲王教给我的道理。可是那时候牺牲了太多人,我一闭上眼就是我的将士在坑底哭号,我的小花儿们……她们全都焚了魂,还有帝明,九婴,它们就死在我眼前,它们不瞑目,我日日夜夜脑海里都是我们的苛儿怎么从我眼前被夺走,我想,我该是怨你的,但我好像…更恨我自己。”
阎临惜收紧手臂,道:“你该怨我的,就像焚念,那时候他还小,你走后的每个夜晚,他几乎一睁眼就恨不得扑到我床前张口咬断我的喉管,我一睁眼就看到他,一闭眼,又看到帝明,它为什么不瞑目,大概也是恨我终归没能护住你。”
焚肆抬起头来,漂亮的眸子望着阎临惜道“祖母说,慧极必伤,情深不寿,爱人留三分,可我看到你,便交了九分真心,你得拿十分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