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一条薄毯,发丝雪白。
晏沉碧一惊,忙上前问道:“晏清,你的头发!你怎么了?”
顾晏清笑着摇了摇头,只道:“沉碧,年关一过便是封后大典,到时候绝对不会太好过,你准备好与他并肩而立了吗?”
晏沉碧点点头,目光却还是聚集在顾晏清的头发上,他觉得顾晏清的声音很轻,好像随时都会吹散在风里一样,他隐约看见,在披散的发丝间,一缕不详的黑纹由顾晏清的耳后延伸而出,似乎正在逐渐蔓延至脸颊,顾晏清的脸色是从未有过的青白。
晏沉碧心里一慌,一种不详的预感瞬间将他笼饶,他上前握住顾晏清的手,却猛的愣住了,他感觉他握住的不是一双手,而是如枯枝一般,他愣怔的望着顾晏清的袖子,手慌张的向上摸去,随即呆立当场。
他低着头,顾晏清看到他眼眶红了,却愣是不敢掀起袖子看一眼。
晏沉碧低声道:“晏清啊……你到底……怎么了啊,你是不是……”他的声音很低,说到最后那个字,确是怎么都不敢说出口。
顾晏清笑的很平静,温柔道:“沉碧,我要走了,我要回家了。”
晏沉碧没有说话,院里很安静,良久,一滴眼泪啪嗒一声坠落在顾晏清的袖子上,接着是第二滴,晏沉碧哽咽道:“骗子……。”
顾晏清只是轻声道:“沉碧,悲欢离合是人生常事,没有人能陪你一辈子的。你哭什么,我只是要回家,又不是要死了。”
晏沉碧听到那个字,忽的猛的抬起头,一把掀开顾晏清的衣袖,阎则安握在轮椅上的手一紧,看到那双满是白骨的手时,晏沉碧瞳孔猛的放大,一下跌坐在地上。
顾晏清眉毛蹙起,安慰道:“沉碧,你别怕,我……”话音未落,晏沉碧忽的扑上前来抱住顾晏清的腿:“究竟…是怎么回事啊晏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你的手………你别死啊,你说过要看我成亲的,你说过的……”
晏沉碧哭的撕心裂肺,怎么劝都劝不住,顾晏清不忍的偏过头,似乎是在犹豫什么,阎则安将手轻轻搭在顾晏清肩膀上拍了拍。
良久,顾晏清似是下定决定般,伸出手攥住晏沉碧的肩膀,厉声道:“晏沉碧!”
晏沉碧的头不受控制的抬起,眼睛里撞进一双紫眸,那双紫眸满含无奈,然后他听到顾晏清的声音,轻轻柔柔:“忘了吧。”
下一秒,晏沉碧的身体轻轻滑落在地,阎则安上前将他抱入屋内,出来时,正对上顾晏清的眼,顾晏清无奈的叹了口气:“你不去和轩辕启璇道别吗?他可是你的好兄弟。”
阎则安抬起头:“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倒不如不去,总好过徒增伤悲。”
顾晏清摇头轻笑:“也是…早知道就不来了,惹得他伤心哭这一场…也罢,我们回家吧。”
阎则安弯腰抱起顾晏清,手触到他的背时一愣,却还是什么都没说,稳稳的抱住顾晏清。
顾晏清缓缓望向窗户,目光透过窗框看着床上的晏沉碧:“愿君平安喜乐,万事胜意。”
眼前突然来了扇门,阎则安顷刻间换做一身黑衣,头上浮现出一朵蓝色的莲花,他迈进门内,身后,紫雾缓缓蔓延,一梦过后,明日,世人便再不回记得曾有个知晓天下事的国师阎则安,也不会有人记得那个名满江南的顾四公子。
焚肆轻轻靠着阎临惜,连喘息声都轻轻的,他低声道:“阎七,等会见了祖母和亲王,不许告诉他们我是怎么受伤的,说出去可够丢人。”
阎临惜的背挺得很直,柔声应道:“好。不告诉他们。”
焚肆点点头,又道:“我好困啊阎七,我想睡一会。”
阎临惜面上不变,却微微抱的更紧了点,尽量平静道:“别睡,清清,马上就要到家了。”
焚肆没再应声,良久,一只手缓缓垂下,焚肆头一歪,侧窝进阎则安的怀里,颈侧,露出森然的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