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烧着炭,厚厚的帘子隔了冷风,屋子里坐着不少人,都正和上座的老妇人说笑。m.
这人便是苏家的老夫人,苏老夫人平日里并不大管事,只有在府上宴请时才会出来见见客人。
今日她穿着一身深蓝色滚红对襟袄子,头上戴着抹额,乍一看倒是一副慈祥的面容。
崔管事急匆匆的进来,看着这一屋子人才慢走了几步,到了老夫人跟前。
崔管事伺候苏老夫人几十年,主仆之间默契自然深厚,只是眼下客人众多,看着崔管事这一副火急火燎的样子,苏老夫人也难免有几分不悦。
“老夫人,瑾园里的那位出事了。”崔管事走到老夫人身边耳语道。
听说是她,苏老夫人就更不以为然了,自打那个丫头入了府,哪天不要闹出几件笑话来?这也值得她身边的老人急成这样?
苏老夫人扭头看向崔管事,故意放大了些声的责备道,“若是平日里白家姑娘闹事我也就去了,可你没看到我今日这里一屋子的客人,她的事一惯都是大夫人管着的,你可去荣园说过了?”
崔管事急道:“荣园的人已经去了。”
苏老夫人怪道:“既大夫人去了,她自会处理,你还急什么?”
崔管事搓着帕子解释说:“大姑娘和白小姐都落了荷池里,虽说荷池的水不深,但这天寒地冻的…”
苏老夫人虽不管事了,但苏家大姑娘却是苏老夫人的心头宝。
得知苏涵蕴落了水老夫人哪里还能坐得住,也顾不得这一屋子的人了,立即拄着拐杖站了起来。
“这丫头一贯妥帖,怎的会这样不小心。”
崔管事一边扶着苏老夫人往外走,一边说:“本来这几位小姐都在园子里看腊梅,也不知怎么就闹了起来,蕴姐儿去劝,却没想到反遭了殃。”
苏老夫人愤愤道:“白丫头平日里就不是个省心的,蕴儿这丫头和她父亲一样是个心软的,整日里就惦记着这个妹妹,也不知道照顾好自己。”
后面一溜的妇人们也都跟出了屋子,听着老夫人和崔嬷嬷的对话,又七嘴八舌的安慰了几句,心里也各自打着小算盘。
雪已经停了,花园里的荷池旁站满了人,苏涵蕴只是湿了鞋袜,几个力气大的婆子除掉了一些积雪,三两下就把她从池子里抬了出去。
这是苏府,白瑾不过是故人之女,住在苏府已是寄人篱下,苏涵蕴是苏家的长房嫡女,孰轻孰重自然是一目了然。
冬季荷池里的水不多,只是白瑾运气不好,跌下去的时候刚好磕到了河里裸在外面的石头上,一下子就晕了。
婆子们都忙着送苏涵蕴回蕴园请大夫,没有人想过要顺便带她上去。
河中虽没什么水,但池子两边还有积雪,这好下不好上的,婆子们一走,更不会有别人愿意下去救人了,万一一个不小心掉到水里那可是要命的事情。
丫鬟们怕沾水得风寒都不愿下水救人,前院过来看热闹的公子哥们更是不愿插手了,满淮都谁不知道这寄居在苏府的白姑娘就是个不能沾的,万一沾上身那可是甩也甩不脱了。
白瑾半个身体趴在河床上,半个身体趴在石头上,磕破的额头上流出来的鲜血染红了石头旁的一片积雪,看着十分的刺目。
因为冷,那些血又很快的结成了冰,却一直不曾有人问信。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苏老夫人和屋子里的众夫人一同到了荷池旁,小小的荷花池旁顿时围满了人,却没有一人相救。
“若有来世,便不要再见了……”
绝望中带着苦涩的声音一遍遍冲击在白瑾的脑中,白瑾动了动手指,只觉得额头一阵剧痛,蚀骨的湿冷直钻心肺。
我记得自己明明死了,怎的死了还这样冷?白瑾有些怨毒的抬了抬眼皮。
眼前雾蒙蒙白茫茫的一片,像极了书中所写的无间地狱。
她眨了眨眼睛,倒是好奇起这地狱的模样来了,她又眨了眨眼睛,这一次似乎能看清楚些了,只见那淡淡地雾气前面隐隐绰绰的站着许多…
鬼?
白瑾向来是个低调的,虽说这种像动物般被人围观的感觉她是真不大喜欢,但她一个新来的鬼,总也不好一来了就得罪老鬼不是。
她想着既然这鬼也像人一样爱看热闹,那想必也和人间那般相处就好了吧,于是她忍不住清了清嗓子客套道:“各位鬼友好。”
说着她还试着动了动僵硬的手臂,倒是有心想揖手,无奈这手却不似没死时那般灵敏,倒有些僵硬。
岸边嘈杂的声音忽然一静。
白瑾倒是没在意,她这会儿心里正急的想骂人,她看的话本子上写的鬼个个都是飘来飘去的,甚至有的还有些异术,怎么轮到她就成了个僵了身子的鬼!
身体僵硬也就不提了,可这阴曹地府怎么比那阳间还要冷,再不起来,她觉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