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的时候,她的年纪反而比我年长十岁。她有了自己的生活和家庭,不想了解我。我在她眼里只是三十年的一个名字。她妈妈也一样,另找了个男人,有了孩子。你懂的,我放手了,我们之间也就那样了。”
他放下杯子,身子有些颤抖,然后透过突然含泪的双眼凝视着我。
他又给自己倒了杯酒,“我哥哥在我进去的几年后死于车祸。他没买保险,也没有做脑壳保护,所以没法更换身体。我姐姐也进了冷冻仓,比我晚了十年进去。我还有个弟弟,在我进去的几年后才出生,我都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我父亲和我母亲分开了他先去世,转生申请获得通过,去了别的地方,又过上了年轻、自由和单身的生活。他甚至不肯等她。我去探望过她,可她自始至终只是微笑着注视窗外,嘴里不断说着‘快了,快了,就快轮到我了’简直他妈的让我毛骨悚然。”
“于是你就重回''天使号''当海盗了。”
“猜得好。”
我点点头。
“是啊,我回到了天使号上。他们接纳了我,干的勾当也不再是小打小闹。其中有几个我当初做海盗时的熟人。他们用里应外合的法子抢劫开往东海的气悬船。那段时间获利很可观,而我需要那些钱,因为冰冻身体需要购买生化药剂恢复机能。、
就这样,我跟他们干了两三年。然后我又被抓了。”
“是吗?”我努力装岀有些吃惊的样子,“这次是多久?”
他笑了笑,表情就像面对着熊熊烈火,“八十五年。”我们在沉默中对坐了一会儿。
最后,老贾又倒了些粮食酒,小口喝着,就好像他其实不想喝什么酒,只是这个时候他需要就来忘掉点什么。
“这一次,我和他们的联系彻底切断了。无论我母亲得到了怎样的第二次人生,我都错过了。她还决定放弃再次转生的机会,只把自己冷冻起来,只在清单上列出的家族大事到来时临时转生。她的儿子未刑满释放所以不在那张清单上,我明白了她的暗示。我哥哥仍然死着,姐姐在我进去以后离开了休眠仓,等我出来时,我才知道她已经搬去北方住了几十年,我不知道具体地址。也许她是去寻找父亲的。”
“你女儿的家庭呢?”
他大笑几声,耸耸肩,“女儿,还有外孙。伙计,那时候我已经比他们落后了两个世代,根本没有赶上的希望了。我拿上属于我的东西一走了之。”
“就是这个?”我冲他点点头,“这具身体?”
“是啊,这具身体。你也许会说我交了好运。它曾经属于一艘捕鱼船的船长定制物品,那家伙因为在第一家族的海上庄园外召妓被捕,所以制造商想快速处理了。这具身体很结实,保养得也好。配备了一些有用的航海软件,还有对天气的诡异直觉。这具身体帮我描绘出了事业蓝图。我贷款买了条船,赚了些钱。我又换了条大船,赚了更多的钱。然后换了这条货船。我在东海的新川区买了房找了个女人,还生了几个孩子。”
我举起杯子,丝毫不带讽刺地说:“祝贺你新生了。”
“谢谢,是啊,我说过,最近我交了好运。”
“你告诉我这些,是因为?”
他朝我前倾身子,看着我,“你知道是因为什么。”
我忍住笑。这不是他的错,因为他并不知情。
他已经尽力了。
“好吧,老贾。你放心,我不会动你船上的货。我会改过自新,放弃海盗这一行挡,讨个老婆组个家庭,多谢提点。”
他摇摇头,“我跟你说的这些其实你都知道,兄弟。我只是提醒一下而已。人生就像大海。三个月亮的潮汐涌动不会因为谁而停,随波逐流的话,你会失去所有你关心的人和物。”
他的话当然是对的。
但他的提醒未免来得太晚了些。
几个钟头之后,夜幕终于追上了转向西方的“女王号”。夕阳仿佛裂开的两半鸡蛋,中央是升起的橘月,淡红的色彩朝两侧的地平线晕染开去。
海面为这一幕添上了深黑的底色。在头顶高处,厚厚的云层发出仿佛加热后的火烧铁般的光芒。
我避开了前甲板,因为其他乘客都聚集在那里欣赏日落。
经过今天的几番表现以后,他们恐怕不会欢迎我的到来。我转过身,沿着通行台架走了一段路,随后找到一段梯子,爬到吊舱顶上。那儿有一条狭窄的走道,我盘腿坐了下来。
我没有像老贾那样愚蠢地荒废青春,但结果并没有太大不同。我年纪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了一点“干坏事”必然导致“关进去”。
但无论时间是加速还是放缓,在星际距离的对比下都变得毫无意义。醒来之后,我发现,没有灵,没有熟悉的人和事,有一段时间,我选择忘却过去的人生。
离开警局的那段时间,你会发现你可选的行当非常有限。没有人会信任到借给你资金,而且根据神州星域联邦法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