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想离那个曲子的演奏者更近些。
——演奏者，陆柏舟。
这名字，闵研一直记得，到如今整整第七年。
七年前，舞台上张扬夺目的演奏者令他倾心，却从未想过彼此迥异人生会有交集。
七年后这人跌落尘埃，蹲在他面前，仅用一支五分钟的随想曲，再次拨动他锈迹斑斑的心弦。
璀璨或是落魄，不论哪个陆柏舟，都同样令他动容。
*
从踏出安全通道回到病区开始，放松的心情就被留在了楼梯间。换回温柔和煦的那张面孔，闵研一直忙到三个小时后，终于腾出空来。
喘口气把自己怼到小办公桌前，闵研打开私人电脑，正准备趁夜赶出一份标书，却发现旁边不知何时，多了一盒崭新的巧克力。
——午后的阳光是你，入口即化的生巧是你，西瓜最中间的一口是你，最温柔的月色也是你……
——谢谢闵医生这十几天里对我的照顾。我想认识工作之外更多的你……
“又收到礼物了？”刘磐的声音冷不丁从背后响起。
闵研沉默地打开手中心形巧克力礼盒的铁皮盖子。这种美味且方便的零食，在他们的共产主义办公室里，幸存时间从不超过五分钟。能保持原封不动的唯一原因，是上面用粉色卡纸贴了“闵医生收”。
办公室里只剩下三个人。除了他，还有今天晚上搭班的师兄刘磐和徐副主任。
“是三十七床那个要出院的胃穿孔小姑娘吧？”刘磐好奇道，“我看昨天她姐姐来的时候，就拎了一盒这种巧克力。”
“不知道”，闵研对这种并不了解他真实面目的贸然表白，早已习惯甚至无感了。
不过还是得保护人家隐私。
“现在的小姑娘，为了减肥把自己饿成那样。三十七床那姑娘瘦得，我看了都心疼，”对面桌搭班的副主任徐媛边吃宵夜边说，“她要知道咱们温柔小闵其实是个冷面拒绝王，这巧克力还不如留着自己吃呢。”
“冷面？哪里有烤冷面？”刘磐问。
“没有冷面。我对患者同事都如午后阳光般温暖。”闵研说。
他把巧克力从铁皮盒子里倒出来，情书小卡片塞进电脑包。
“留着吃吧，这半个月你们也辛苦”，闵研把巧克力分成两份递过去。
处理这种表白他已经很有经验。退回去会让人难堪，铁打的床位流水的患者，倒不如选择遗忘。
“小闵今年二十六了吧？都不知道你到底喜欢哪款小姑娘。”徐副主任吃完夜宵，又道，“从实习开始，在科里五年多了，从来没见你带女朋友，不知道的以为我们陈大总管压榨劳动力呢。”
“哪有”，闵研揉揉额角。
对他而言，“喜欢”大概仅意味着藏在心底，自我感动。
“要不姐给你介绍个？”徐媛追问。
“是吧温柔小闵？！”刘磐在闵研背后恶狠狠地虚扇一巴掌，“咱媛姐二胎刚得贵子，还得抽空来关心你，你好意思吗？”
闵研回过头去瞅刘磐一眼:“你嫉妒我？”
徐媛弯弯眼角:“磐磐下月订婚？”
“嗯啊”，刘磐磨蹭回桌前坐下，悲伤道，“从上幼儿园开始我就表白被拒，以后就更没机会体验被妹子追了。”
刘磐剥开一粒巧克力:“都怪世界上有温柔小闵这种对手，浪费资源还断我情路。”
“温柔小闵”的存在只是职业使然。闵研朝窗外望了一会，十七楼外的寥阔秋夜，水一般清冷平静。
跟闵研相熟的人都了解，他私下里多一个字都懒得开口。从打架到日常交流，闵研一贯秉持着非必要不出手也不开口，实在不行就速战速决的作风。
但除了乐队的陈寰和刘健，周围几乎已经没人知道，他并不喜欢女孩儿。
他收到过最持久的表白在高二，班上有个姑娘连续一学期，锲而不舍地给他写情书和带水果。
写情书是学生时代一件挺流行且受欢迎的事儿，他私下里拒绝过挺多次，但只有这个姑娘格外坚持。于是面无表情地从桌洞里默默掏出情书，成了他每周一的准时活动。
对于那些水果，起初他会回应“谢谢”。但大概是他无心的回复让姑娘看到希望，事情愈演愈烈。
其实妹子长的还挺好看的，性格也外向。只是他当初总觉得大概是自己学习太认真了，才会对感情的事无动于衷。
除了发现自己在无意间触碰了某个令他注意的男生时，会有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好在全校几乎没有男生容貌比他更为出挑，且他一向冷淡，并不会时常去留意别人。
高二那年暑假，全班同学都成了姑娘的助攻。几个年龄相仿的男同学也都陆续有了喜欢的女孩，情意拳拳来跟他倾诉相思之苦。他才意识到这明明是小鹿乱撞，最真挚热烈的年纪啊，为什么只有他跟别人不一样？
是天生的冷淡？还是因为自己有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