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外套兜着点晚风,一条腿撑在地上,腿很长很直,黑裤管尽头露出一截脚踝,有点儿性感。
性……感?
这个词从陆柏舟脑中蹦出来时,他吓得差点从地上弹起来。
电动车已经从他面前飞速离去,带起一阵风擦过他鼻尖。
“高冷什么呢!”陆柏舟对着面前瘫痪的车流,憋闷的感觉直冲头顶。
*
一小时后,陆柏舟揣着被他自己砸坏的手机,走进一家看起来挺靠谱的便利店,从一口袋乱七八糟的宽扎里,掏出珍藏五年的唯一一张人民币。
银行卡早被他老头冻结了,他在非洲的工资全在存折里,银行却下班了。机场没来得及换人民币,所有经济来源都被无情堵死。
作为一个没有手机就身无分文的人,陆柏舟十分清楚,其实最简单粗暴的解决方法,就是跟刚才跟那口罩男死咬着不放。虽然以那口罩男的冷酷,碰瓷的结果很可能是他命丧电动车轮。
更何况他秉持了二十八年的骄傲自尊,并不允许自己这么混淆黑白。
无处可去,陆柏舟对着自己映在便利店的落地窗上的倒影发呆。自己给自己理的发型利落而普通,人也黑了至少两个色号,称得上饱经风霜。
跟一群小白领争先恐后挤地铁的生活,和从前的他遥远得像是两个世界。这种便利店里十块钱还买一送一的面包,他连看都不会看一眼。
别人是从云端跌到泥地上,他是从云端一头栽马里亚纳海沟去了。
便利店外是条年轻人很喜欢逛的步行街,虽然不是周末,生意却依旧不错。作为本市年轻人聚会约会的一大圣地,长长的街面上缀着密集的霓虹灯与LED灯牌,各色店铺里透出温馨的光芒。
街名“银杏街”,显得文艺。陆柏舟不止一次设想过,如果叫“白果街”,在眼下的季节,就会自动变成一个有特殊味道的名字……
从便利店的落地窗朝左边望过去,街口有棵老银杏树。初秋之际人来人往,树下正是各大团伙支摊路演的兵家必争地。
他从前在艺术学院时,亦偶尔和同学组乐队在此即兴路演,不仅分文不收,还时常倒贴钱,现场效果时好时差。不过他们一帮学生出来玩儿图个开心,并没谁会把这种抛头露面当做养家糊口的活计。
果不其然银杏树旁边的空地上围了三层人,姑娘居多。从陆柏舟刁钻的的角度,听不清声音,却正好能看见并不存在的后台。
五个人,吉他、键盘、贝斯、音箱、麦克风,这些都是小年轻路演的常见行头。除此之外,居然还有一名身高腿长、气质格外出众的小提琴手?
不是电提琴,而是无比传统的小提琴。
气质卓然的那位小提琴手戴着黑口罩,偏过头时能看到眼睛很大很亮。按在黑色指板上的手指白皙而修长,倒是很适合拉提琴的一双手。
黑口罩、大眼睛,白皙好看的手,一身黑,腿很长……怎么有点儿眼熟?
电动大摩托?人狠话少当街轧手机?
我去?这么巧?
陆柏舟心里生出了一种“好小子你又被我逮住了”的窃喜,接着是“原来你也是小提琴手”的惊奇。
路遇同行,顿时来了精神。想到逼得人家轧手机屏以证清白,他心里又有点过意不去。于是那口罩大眼仔牢牢地吸引了他的注意。
陆柏舟以手支颐远远看了一会,单从弓弦上左右手的架势,很快就看出这小提琴手……并不怎么专业。
甚至在业余水平里也算稀碎了啊!
一点过意不去瞬间烟消云散,陆柏舟无声捧腹,简直要捶桌。
但很明显,围观的姑娘们大多没有陆柏舟这么高的专业素养,或者单纯只为乐手们驻足,眼睛里的星星忽闪忽闪都快冒出来了。陆柏舟无语凝噎,拖着箱子走出便利店。
银杏树戴着条绚丽的霓虹围脖,火树银花之下,步行街几乎一大半的人都围在这儿了。
五人组正在唱的是《young souls》,好在不是假唱,更没有把音箱搞得震天响,陆柏舟心里顿时给这支业余小乐队加分不少。主唱的卫衣小伙是个很可爱的娃娃脸,声线不十分出色,胜在极是清晰柔和,在夜风中温柔地萦绕着,周围还有不少观众跟着节拍轻轻哼唱。
不过。
这曲子和提琴有半毛钱关系??
一连几首曲子,都没什么需要提琴特别伴奏的地方,接着陆柏舟发现这人持弓的手型都是错的。
陆柏舟前面还有一层观众,站在他前排的姑娘尤其捧场,几次兴奋得原地蹦,头顶差点儿把陆柏舟的下巴鼻子怼歪。看到人家万分激动的形容,他又不忍心和小姑娘理论。
他一边侧头躲闪,抬手护住自己屡遭荼毒的下巴,一边听着周围观众兴奋的品评。
“戴个口罩看着人五人六的,说不定摘了口罩就……”,陆柏舟不屑道。
“哪有!”立马有反驳,“我见过的!有天晚上他们收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