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果然有理,若那小姑娘真是个贼,窃了东西不往人烟稀处溜空子哪还有自投罗网的道理,她奔向的可都是官差市署呢!
还不等落雁认同,那小姑娘手脚饶是伶俐,迅风探哨般绕过桩子径直奔来,足矣让人瞧清她的庐山真面,灰土色儿的脸蛋儿黑亮童髻鬓边垂,花开富贵并蒂鲜摘小碗莲缀在髻间,一身松垮变形的破裳尺寸不适且脏污秽臭。〖?愛阅讀l○ve?ueDu.С〇М〗商音好奇的目光向下探去,那脚丫子着的却是半新不旧的芝兰玉色蝴蝶翘头履,应着她的举手投足间,又是一番天台山上明月前。
落在路人眼里,那双芝兰玉色蝴蝶翘头履平平无奇,可在商音眼里,那鞋履亦不是市井俗物,竟是王宫贵族里的缭绫织就而成。听闻这种布料产于江南越州,抵作岁贡供给宫廷,她之所以识得,得亏从前在独孤妃的宫装上窥见一斑。
烂裳配华履?……那打扮叫人不忍疑云了点吧,还来不及叫人细细琢磨,商音一下子闪躲不及,由着那双小脚丫子冲撞到自己面前。
商音才刚回神扶住那气喘吁吁的孩子,后头凛然跟上一个粗糙大汉,上身布葛马甲,赤裸着两条臂膀,一手将小女孩从商音怀里拎出,一手去扯她怀中什么东西,顿时包裹着的珍贵物件哗啦啦散落一地,大汉捉贼拿赃叫嚣道:“好啊!小贼,我可是逮着你了,看你这下往哪儿逃呢!”
哗啦一响,那些“赃物”所落地的不缺乏金器、银饰、琉璃、珊瑚、琥珀、砗磲、玛瑙……在日头底下很是夺目。
恰恰有小僧来报,说是大圣慈寺里着贼了,渡缘箱中佛教七宝频频遭窃。贵重的东西有耳目看守原是难窃的,只因窃贼身量极其小巧可匿于渡缘箱中,得手后又就着案桌佛帛下一路遁道逃脱,看守的小僧敲木鱼诵经不逢时,这才叫小贼有了可乘之机。
才八九岁的娃儿,身上褴褛狼狈,难道真是个小贼?商音正想是否要颠覆先前的猜测,由不得衙署巡逻的士兵已赶来,现场成了公堂,周围游人纷纷变看客,一时驻足,周遭顿时水泄不通。
那小姑娘目光无辜或是临危不乱,嘴角上扬,一口秦音言辞缜密:“先说我不是贼,就算我是贼,窃的也不是你家的财物,你干的也不是衙门里的差事,你图穷追猛打有何益?若说你正直无私路见不平,你却又不分青红皂白偏执咬定我是贼!若说你只是为了讨点赏钱对我紧追不舍,那你岂不是为了蝇头小钱而诬赖我!”
想不到一个黄口小儿能怼得一介壮汉舌结脸红,他扯粗了嗓子试图恐吓那娃儿:“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怎么不知道我亲眼瞧见你行窃再追上来了的!”
“喔,原来你是亲眼瞧见我行窃了的?……”小姑娘倒也不急着辩驳,机灵的目光打量对方,得意的小步子围转在他旁边,一口秦音惯是伶俐:“我且问你,你去时,大圣慈寺里今日供香客虔礼的篆香分量可还足?”
知她是计,那汉子目光有疑,谨慎启唇道:“今日游客众多,寺中供应充分,我去上香时,自然无漏缺。”
“确定?”
他信口雌黄:“自然!”
果然是信口雌黄,商音与那小姑娘对视一笑,替她揭露道:“可知你是在扯谎,篆香乃百刻香,用其作为计时器来使用,并不会用于供应香客祭拜。这位郎兄并不熟谙进香,且赤裸臂膀不修着装乃亵渎神灵,看来你去寺庙竟不是去上香,可并非上香进寺庙又欲意何为呢!连守护在旁的小僧都未确定盗贼者,你如何就笃定瞧见了呢?”
有了商音的帮衬,那壮汉也不怎么敢小瞧了那小娃儿,心中气愤不过,回怼道:“那你一介孤女难民,怀中揣了如此宝物,捉贼捉赃,总不能说它是自个儿长脚跑到你包裹中的吧!”说毕扬长脖子,一脸“看你怎么解释”的模样。
“我的确是不知道它怎么来的。”小姑娘抓耳挠腮起来,显然有些手足无措,抱住领头士兵的大腿可怜巴巴得紧,“……我只在寺外的银杏古木下打了个盹,醒来便是这身装扮被你叫成贼追着跑,我可不跑么!我也不知道这些佛教七宝是谁揣在我怀里的。”
先前见识过了那丫头的口齿伶俐,现下编造谎言般的说辞又不是很具备说服力,众人心中不自觉地主观臆断起来。
壮汉推波助澜的言语:“笑话,你当是做白日梦呢!窃了便是窃了,口齿再伶俐也是要受罪,若不然五十个板子,可有的你受的!”
有点儿越俎代庖的言语,领头的士兵大喝:“放肆,你是何人,刑罚是由得你下定论!?”
壮汉忙赔笑:“我的赏钱倒还是小事,江洋大盗得从小时抓起,眼下赃物人人见了由不得抵赖,闹了这半条街,这个娃贼你们也可以交差了不是!”
那小姑娘只是白他一眼,事不关已,脸蛋扬起,一副“你们爱抓就抓呗”的模样。
阳光格外明朗,商音这才瞧见她那灰土色的小脸蛋是乔庄而成,灰土之下半掩的天生丽质流露着几分贵族气韵。值得关注的事,那双高傲的吊眼,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