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的七月,集市上极具光辉灿烂,偶尔抬头,甚至还有些刺眼。『爱阅+读Шww.loveYueDu.?om』
这倒不是拜阳光明媚所赐,宝市顾名思义,满市皆是宝,天下珍贷,聚出其中,珍宝器物多以“七宝”为名,“七宝”为佛教用语,遂集市尊敬玄宗时期敕建的大圣慈寺为北,沿寺外的甬路延绵开来,一路锦江作南,东出太古里,西出纱帽街,占据成都东城的半壁江山,可谓富甲一方。
商音一手提着凌霄花纹锦绣浅橘裙裳,一手挽起落雁欣然奔过宝市,目光所至,金银翡玉镜台屏风宝塔砗磲……种种金贵珍玩,竟比东海龙王收藏的宝贝还难得。
落雁出身虽谈不上名门望族,到底是大户人家,对于珍宝自是司空见惯,而商音却不负胡师傅的真传,双目横扫集市,巴不得将眼珠子当成聚宝盆纳尽其物,要不是落雁拦着些,简直“貔貅胡”附体!
目光被某摊位的器皿狠得一刺,引得商音逛到卖家跟前,她相中一个铜质镀金的船形银铤(银铤,也就是后来元朝所称的元宝,下文均称元宝。)拿起一瞅“船盖儿”一翻,大元宝里头是空心构造,轻飘飘的一个壳儿,商音笑眯眯地脑袋瓜子差点够伸进去。
“落雁,你说打造这玩意的人镂了这么一个脑袋空空的大元宝,搞成了个储财罐?要是那只爱财如命的‘貔貅胡’得到的话……”
“要是你的胡师傅得到的话……”落雁笑趣着打断,“这个空心元宝估计要被他的方孔兄给填满!”落雁虽然没有见过胡师傅,但是经常听到商音嘴里念叨,自然久闻其噬财之名!
“不!”商音玩性地侧耳敲了敲金铤,笑嘻嘻反驳,“你不懂那只‘貔貅’,要是我送他这个以假乱真的‘金元宝’,他一定会拿来当夜壶!若有飞贼入室盗他财物,就会将他的夜壶误当成聚宝壶,使得那贼掀起一脸臭!该!偷鸡不成蚀把米矣!”
落雁听过,不觉有趣,跟着商音张口大笑,笑声爽朗。继而猎物之心大起,商音当即就买了下来给胡师傅当夜壶。
商音就抱着这个“夜壶”逛了一圈宝市,“夜壶”在成为真正的夜壶之前,还是该起点聚宝盆的作用,于是,商音尽购些流苏挂穗,翡翠翠翘,珊瑚步摇,项饰腕链,通通将它们收入“夜壶”腹中。
女为已悦者容,落雁原以为那些妆扮是商音自己用的,听到她嘴里念叨哪位琴娘的头饰暗淡无光了或者哪位萧娘的铜镜刮花了,这才明白这一元宝肚子里的珍货,都是为姐妹们准备的。
落雁正呆得出神,只觉髻间头皮一紧若有异物嵌进,回神抬眸,出门随手挽的坠马髻已被商音簪入一支鎏金鸟雏形红珊瑚步摇,于视觉余光间如红波粼粼。虽不全视得步摇的模样,落雁却是不挑商音的眼光,乐意接受。
商音忙为他人作嫁衣裳似的,比了这只步摇比那只玉钗,试了那只玉石梳又试,最后依旧是头上的红珊瑚又艳又衬,“素日里你打扮极是寡淡,虽没落不了你的倾城貌,到底要添点亮色喜庆不是?我时常在想,要是你早活个二十几年,杨贵妃之姿与落雁之姿,究竟谁更得玄宗青睐呢!”
商音贯为嘴皮子翘楚,叫人恨也不是爱也不是,落雁心中记挂着独孤默的身体本无心与她逗趣,却被一句“贵妃”却恼了心头,回击的言辞微有嗔意:“你总拿我与杨妃相媲美,难不成你也希望我做个贵妃,未来夺了你的心上人,三千宠爱在一身?”
“……”简直乱配鸳鸯!商音忙打了个寒碜,缩脖吐舌,悻悻嘀咕:“……好姐姐,知道你中意独孤默嘛,以后我再不拿你比贵妃了……”
穿梭几个来回,宝市已达到人潮汹涌之势,如沧海之中百川汇聚,衬上集市的珍玩光环、游客怡然、小儿歌诵,微风和煦景色独好,于成都这方休闲乐土而言,真真鲜花着锦,烈火烹油。
安居乐业之下,却也难防盗匪猖狂。随着一声抓贼的呵斥如惊涛骇浪般在人潮之中澎湃,商音随喧闹展望过去,情势不太明朗,一时难瞧清楚,约摸是一个头脑伶俐的小女孩飞奔而来,势如破竹,人群不防地被撞出一道缺陷。
“莫非是个小贼?”旁人猜测。
商音驻足,顾盼猜测,目光往墙头随意一瞥,还能看见“告发盗贼者赏钱五百缗”的张榜被炎日晒得发黄而卷曲。
榜上文字注:【自西川节度使设立十二集市,各市集皆张榜示众,悬赏告发盗贼者并协助衙门捕得一盗赏钱五百缗,盗贼者告发同伙则释其罪,赏同平人。】
狼烟起,号角出,背后很快响起士兵肃然整齐的脚步,抓捕行动一环接力一环,果断迅速。恐市民也难以想象,成都开展各个集市,最初的目的竟是为整治当地盗匪猖狂。
落雁打趣:“怎么,傍了个太子在身侧,你还缺这五百钱不成?”
商音伸脖瞅一眼闹市之中迎面奔来的小贼,后头又是韦将军手下的得力军头带兵前来,商音站中间顿有前后夹击之势。
未见那女贼改道而逃,大如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