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成美受了二十廷杖,深夜被人抬回了太师府。
负责行刑的锦衣卫碍着杜谦仁的情面,手下留了分寸,可皮娇肉贵的杜成美何曾被人这么打过,一路上嚎个不停,只差叫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他杜公子被人打了。
当夜,太师府里『乱』成一团,伺候的仆人挤了满满一屋子,好不容易等到大夫过来帮杜成美上完了『药』,杜谦仁也终于回到了府里。
杜谦仁官服未换,直接来到杜成美的住处,原本还闹哄哄的房间里,霎时变得鸦雀无声。
杜谦仁沉着脸,道:“所有人都给我出去,没我的命令,谁都不许进来。”
不过顷刻,房里的太太姨娘,丫鬟小厮便都走了个干净,杜成美自觉做错了事,心虚地不敢看他爹,垂着头讷讷道:“爹,您得帮儿子想想办法啊。”
杜谦仁在屋子里环顾一遍,随手拿了根鸡『毛』掸子,撸起袖子朝杜成美背上就是狠狠一抽,怒道:“你怎么敢的?那是殿试!你竟敢帮一个草包作弊还让他成了状元!你是嫌自己活得太长了是不是?”
杜成美痛得哀嚎一声,哭喊道:“做都做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爹,您得想办法帮我把事情瞒过去啊,难道您忍心想看您儿子被发配充军、人头落地吗?”
杜谦仁把手里的鸡『毛』掸子摔在地上,气恼道:“你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杜成美此人出了名的贪得无厌,仗着他爹的势力,在京城里向来为非作歹惯了,科考这么有利可图的事,他又怎么可能放过?
本来杜成美只是买通关系,帮着几个给了钱的考生在会试中作作弊,这事儿杜谦仁也知情,平时捧着银子找他来买官的人也不少,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儿子去了。
但杜谦仁不知道的是,就在殿试的前一天,忽然有人放消息给杜成美,说自己知道殿试的考题,可以三千两银子把考题卖他。
杜成美本来还将信将疑,殿试的考题,普通人怎么可能知道?可那人又说,可以先给题目,等到殿试结束,如果确定了他给的考题是真,杜成美再给银子也行。
杜成美想着这样他也不亏,便信了那人的话,得到考题后,立即连夜找了四个钻研八股几十年的老先生合力写了篇策问出来,然后给贿赂他的那几个考生递话,谁要是出价高,他就能保谁进一甲!
进士及第,在古代这是何等光耀门楣的事,更别说以后进了官场,只要会捞油水,现在花这点钱根本就不算什么事。
最后当然就是陈子荣出的价最高,杜成美买通了一名负责殿试监考的帘官,收卷的时候,悄悄换了陈子荣的卷子,之后陈子荣果然金榜题名,还被皇帝点了状元。
为防陈子荣在琼林宴上暴『露』其不学无术的本『性』,杜成美还特意教他故意先喝得酩酊大醉,免得在其他人起哄让他作诗的时候『露』了丑。
本来计划周密,万事顺利,可谁想到最后会冲出来个冯季平?
更没想到小皇帝也不是个好糊弄的,竟然三两句话就把陈子荣给问『露』馅了。
这下人进了诏狱,以杜成美的本事再也兜不住了,只能哀求杜谦仁帮他想办法。
杜谦仁听杜成美说到这儿,皱眉问:“你收了人家多少银子?”
杜成美支支吾吾地道:“没多少,也、也就十、十万两。”
杜谦仁瞪眼看着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儿子恨得牙痒痒,“十万两?区区十万两,你就敢拿命去博?好了,现在被人举报了,那锦衣卫的诏狱是什么地方?不出一日,那草包肯定就什么都招了,到时把你供出来,你有几个脑袋够人砍的?”
杜成美其实还没敢跟他爹说实话,那陈子荣家是江南某地有名的首富,除了十万两银票,他还狮子大开口,另外收了人家三个美妾和一箱子古玩珍宝。
“所以才要您帮儿子想想办法啊,爹,您是首辅又贵为太师,只要您出面,那刘承义能不给您面子?”杜成美趴在床上,伸手去够杜谦仁的衣服,阴恻恻道,“只要那陈子荣一死,那他们就死无对证,查不到我头上了!”
杜谦仁冷笑道:“你说的倒是轻松,刘承义是东厂的狗,可不是我的人,只怕我说的话,他未必肯听。”
杜成美哭丧着脸道:“那怎么办?难不成只能去找郭九尘那个死太监?说起来真是憋屈,那郭九尘不过就是条阉狗,凭什么和爹您平起平坐?连锦衣卫都对他唯命是从!”
“还不住口!你几时才能明白祸从口出的道理?”杜谦仁低喝一声打断杜成美的抱怨,“我问你,到底何人卖给你的殿试考题?”
杜成美唯唯诺诺道:“我们是在一家酒楼里交易的,那人隔着屏风和我说的话,是以没见到他的真实面目,也不知道他是何身份。”
杜谦仁听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捡起地上的鸡『毛』掸子就是一掸子抡下去抽在杜成美背上,“我杜谦仁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蠢材!你中了人家的圈套你知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