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元昌对着眼前这县令,虽然脸上带着笑,但心里已有几分不耐,虚虚应付了几句,这就挥了挥手,转身上船。
一众人都随着,鱼贯而入,纷纷上了甲板。
顾少游落在后面,注视着人群,他的眼神中闪动着莫名的光芒。
这时,钱多从后面悄悄过来,来到顾少游身边,点头哈腰道:“顾公子,实在抱歉,我找到的这条大船是这里最好、最华丽的,但是这船运力有限。贵府家眷可以都上这首好船,我和师弟一起,就在后面的船上跟着便是。行李之类,也一并放在后面船上,我们会好生看管的。”
顾少游脸带微笑,语气温和道:“好说,好说,钱大人劳心劳力,我父亲也是看在眼里的。这艘船也的确不错,有劳钱大人费心了。”
说完,又和钱多拱了拱手,便跟在队伍后面,一起上了船。
剩下的顾家一部分仆役,都跟着钱多一起,上了后面的一条船。
如此一来,两条船,一前一后,就准备正式出发了。
顾元昌站在甲板上,负手而立,静静看着码头上的纷纷扰扰。张远洲则是站在他旁边,轻轻摇着折扇,衣袂飘飘,好不潇洒。
顾少游静静走到他身边,也一起站着,并未出言。
顾元昌看到钱多几人,一起上了后面的船,他眼睛微微一眯,低声道:“少游,可还有什么不妥?”
顾少游还未答话,倒是旁边的张远洲抚须微笑,出言道:“我看二少爷智珠在握,老大人你就不用挂心啦。”
顾元昌眼神一闪,看了看顾少游,良久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好,你是长大了,为父就不再唠叨了。”
说完,又对张远洲笑道:“张兄,水路慢慢,你我不如去舱内手谈一局如何?”
张远洲哈哈笑道:“有何不可。”
顾元昌点点头,不再说话,便转身和张远洲一起离去,回了舱内。
顾少游心中有些澎湃,静静站在甲板之上,大船猛地一震,开始缓缓航行了起来,他望着前方辽阔的黄河,眼神中似有无数念头闪过。
“顾大哥,没事吧?”李文秀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边,悄悄握住他的手,柔声问道。
顾少游转过头来,脸上绽出一个笑容,眼神中似带了无穷蜜意,反手拍了拍她的手背,轻声道:“阿秀,没事的。”
说罢,他又顿了顿,道:“等下你陪着阿玉,帮我一起照顾好母亲可好?”
李文秀眼睛睁得大大的,盈盈然如秋水,皎皎然如星辰,默默的、静静的、幽幽的瞅着他。她的眼里似有许多话要问,可最终却都没有说出口,只是温柔一笑,道:“嗯,顾大哥,你放心,我会照顾好阿玉和夫人的。”
说完,她又抿了抿嘴唇,轻轻拢了下发丝,垂下眼帘,轻声道:“顾大哥,我知道你有心事,等事情完了,你再和我好好说说,好吗?”
顾少游握着她的手紧了一紧,应道:“一定。”
“嗯,我等你。”说罢,李文秀轻轻抽出手,这才转身离去。
快船开始全速前进。
习习微风拂动着顾少游身上的长衣,破舟的浪花,反卷上船身来,把整个船头都弄湿了。
浪花不时地卷上来又退回去,留下雪白的泡沫,在冬日骄阳下,闪烁出灿烂的银光,很快地就又消失了。一切是那么的“静”,却又是静中有“动”。
顾少游像是有满怀心事,只是远远地认定那个方向注视。各种念头纷至沓来,如同卷起的浪花,碎溅在心上。
良久良久,顾少游这才猛地用手在船栏上重重拍了一下,嘿然一笑,这才转身而去。
他拐过了几个弯,来到一个船舱之内。
这艘船,不愧是被钱多称为“最好的”,舱中布置的颇为华贵,四周花团锦簇,地上还铺着白色长毛的熊皮褥垫。这还并不是主舱位,就已然如此奢华,当真让人要让人称赞一声。
屋内正生着火炉,让里面暖洋洋的。旁边正坐着一名老者,正在闷头喝酒。
这老者一身天蓝长袍,脸如淡金,生得方面大耳,鹰鼻鹞眼,胸垂花白长髯,年约五旬以上。不用说,这正是大名鼎鼎的天河帮帮主,人称银髯蛟的黄伯流了。
只不过如今他看上去颇有几分憔悴,昔日里那份挥斥方遒的枭雄模样已然少了七八分,剩下的倒仿佛只是一个枯坐在此的普通老者了。
黄伯流见到顾少游进来,微微起身行礼,又重重叹了口气道:“顾公子,你这可真是要把我推向万劫不复之地啊。”
顾少游在他对面席地坐下,闻言一愣,哑然失笑,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这才道:“黄帮主,别说的那么夸张,你我计议已定,只等收网便是,我又无需你动一根手指,更不用你见血,你又哪来的牢骚之词。”
黄伯流放下酒杯,眼中闪过莫名之色,脸上神色变幻,吐了口气,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