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今以来,从今以后,我从来不会圆满解决问题,总是将不快的余韵强加在其他人身上。
老实说,我的内心也隐约察觉到,是不是有其他做法。我不是不知道更单纯,更简单,没有后遗症,谁都不会不愉快的解决方式。
可是,我无法从凭一句话、一个做法就能改变的事物上看到价值。
倘若能靠微不足道的一个小动作轻松解决,岂不是否定那些苦痛、苦恼、懊恼,证明它们只是那种程度的存在。
对当事人来说,痛苦、烦恼根本没有别人说得那么简单,而是生与死的抉择。只用一句话带过去,未免太不诚实。
倘若一句话就能改变──
自然也会因为一句话又被推翻,之后却再也无法挽回。
因此,我才老是用这种方法。老是鲁莽行事,弄得遍体鳞伤,祈祷那是唯一的手段。
我能做的事情有限。即使尽了全力,依然有一堆怎么样都无法触及的事物。
所以,我决定拿出全力。
说是傲慢也无所谓。若要追求无论如何都不会毁坏的真物,不用尽全力扭曲,粉碎,伤害,藉此确认,我八成不会相信它的存在。
再说,我这种人做得到的事并不多。就算把手上的牌全部打出去,也造成不了多大的影响。
手段、棋子、手牌都没多少可用的,大多数的情况下总是束手无策。
目前我所能做的,顶多只有一封简讯、一次下跪、一通电话。
如此一来,才终于掌握一条线索。
尽管不是唯一的手段,也不是什么聪明的手段,总比坐以待毙来得好。
星期一,发还考卷的第一天放学后,我在教室盯着手中的手机。萤幕上是打著「总武高中海滨综合高中地区联合舞会,今春开办!」名号的活动网站。
理应已经消灭的假舞会计画,仍在不为人知的地方活着。
不。是我硬让它复活的。
我趁昨天传简讯给海滨综合高中,扯大谎告诉他们舞会案得到许可,接着再杀到游戏社,用下跪攻势拜托他们更新还没删除的假舞会网站。
那样的计画当然压根不存在。那仅仅是胡说八道,虚张声势,虚有其表。
目前的状况,跟总武高中舞会的弃子阶段毫无差别。
因此,之后的流程也没有改变。连打电话给雪之下阳乃,请她泄漏联合舞会的情报这部分都一模一样。
我跟阳乃并没有讲多少话,不过从听筒传来的大笑声,至今仍在耳边挥之不去。
『 做这种事有什么意义?』
她这么问我。
没有意义。联合舞会本身没有任何意义。
所以,我似笑非笑地回答。
──我要让你看看真正的舞会……所谓的真物。
回想起来,真的是够蠢的说法。
就是因为这样,阳乃才会嘲笑我吧。
『 笨蛋。真是个大笨蛋。』
她由窃笑渐渐转为刺耳的爆笑,没有回答是否答应委托,便擅自挂断电话。
我试着再拨一次,但是阳乃没有接听。结果,我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她有没有答应我的请求。
结果究竟是吉是凶?明知道不管怎样,之后都不会好到哪去,我还是选择踏进真相不明的草丛。因此,该做的只有等待。已经不能回头,或者说是无计可施,之后只需要孤注一掷。
过了一、两天,结果终于揭晓。
只有半天的课程结束后,我在教室慢吞吞地收拾东西时,那个人来了。
「比企谷。」
平冢老师站在门口,带著有点困扰的表情对我招手。
看到她出现,我明白自己赢了第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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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冢老师带我到的地方,是前几天也来过的接待室。
门一打开,便跟坐在上座的雪之下母亲对上视线。她对我露出亲切的笑容。
到此为止都跟前几天一样。不过,这次还有其他人在场。
阳乃坐在雪之下母亲的身旁。她看到我,便轻轻挥手,眨一下眼。虽然阳乃在电话中嘲笑了我一番,她还是帮忙安排好这个场面,所以我还是满感谢她的。
除此之外,雪之下也坐在靠近门口的沙发上。
「比企谷同学……」
她大概已先听闻事情经过,脸上透露一抹不安。我默默点头,回应她担忧的眼神。
同时,我环视接待室,搔着脸颊傻笑。
「那个,请问我为什么被叫来……」
理由我自己最清楚,根本不必特地问。但我还是尽可能装傻。这可是比企谷八幡一生难得一次的大场面。
然而,不晓得是不是我演技太差,雪之下的母亲似乎早已看透,她只是浅浅地微笑。在令人坐立不安的沉默中,阳乃发出压抑不住的窃笑声。
「……好了,赶快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