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公主下来了,县丞就赶紧招呼人把梯子搬走了,然后又招待绍安去吃饭,绍安跟着进来客堂,端上饭菜总要时不时的探头看上两眼。
公主坐下,拿起筷子,这个夹一口,那个夹一口,十分自在,不一会儿就吃了一碗饭,姿态与寻常百姓一样,看起来也不优雅也不矜持。
倒是他家世子,慢条斯理,优雅端方,这么一对比,还是他家世子更像尊贵的皇族,这个公主啊,带着一点点草莽之气。
可他也不想想,公主奔波两日,热饭没食一口,焦心焦虑,人饿的时候还要什么优雅啊。
不过两个人这样坐一块,倒也没有不和谐,人各自自在的时候,哪会有尴尬呀,自然和谐呀。
只是到底是为什么呀?
还是不懂。
他转头问县丞,“你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对劲?”
县丞探头看了看,哪有什么不对劲啊,不就是一起吃饭吗,不过看起来并不像陌生人一起吃饭啊。
县丞笑道:“邵将军,世子和公主认识啊?”
“怎么可能,八竿子打不着,见都没见过呢。”
绍安又想了想,至少他在的时候,从没见过啊,至于他被派出去办事的时候,那就不知了,不过这些可不能拿来随便说的。
绍安坐回去垂首吃饭,不再吭声,县丞晒然,也不再关注。
姜斐吃完饭端详着眼前的人,对方也不惧她看,仍然慢条斯理的吃着。
面容俊美,棱角分明,眉目如画,优雅贵气,这样一个人确实当得起大衍第一美男。
可他在前世这个时候并不出名,名声一直是品行卑劣,风流浪子,才德不配的纨绔子弟。
后来平川王平了战乱,占据京城,当了皇帝,这位世子入京的时候,可是大为惊人,引的京城贵女们争相逐浪。
随后被封了太子,没多久又当了皇帝。
再渐渐的大家都忘记了他之前的卑劣,只记得这位皇帝谋略惊人,手段刚硬,朝廷肃清,国家稳固。
这些事,前世她从别人口中听来的时候,就跟听故事一样,没有什么感官和情绪,现在她和他面对面,真实感受到这个人,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呢。
也就刚开始一见觉得他纨绔的很,可现在无波无动,行事周到,目光平和,可见先前也是装的。
桌子上放了两壶酒,姜斐拿过一壶,倒了一杯,喝了一口,辛辣的味道刺激着味蕾,她笑了笑,“吃饭喝酒的习惯可不好,你这习惯是随了你父亲?”
真是认识他啊。
萧殊烨一顿,放下筷子,掏出锦帕擦了擦嘴,动作自然流畅,话也问的随意,“耳濡目染,受了些影响。”
“公主,认得我?”
姜斐侧身踩在凳上,眼波流转瞥他一眼,“你不也认得我吗。”说完仰头一口酒饮下去。
“我刚提起你父亲,你也没诧异,可见对我的事是特别清楚。”
萧殊烨看着她,笑了笑,“可我觉得公主对我也很了解呢,公主怎么会一见面就认识我呢,我很好奇。”
是掀起帘子看到时,还是踹下去那时,总之很难以理解呢。
姜斐扭头指指他的脸,“如果是因为世子这张脸呢,还有比它好看的吗,我可是听说了,世子是最好看的呢。”
萧殊烨一怔,旋即失笑,一双眼睛灼灼生辉,面色红润,看起来竟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姜斐眨眨眼,心底哀呼一声,喝醉了喝醉了,阅女无数的萧世子,风流潇洒的萧世子当然不会莫名其妙的脸红呀。
她在眨眨眼看过去,萧殊烨果然一脸平静。
萧殊烨神情自在的饮了一口酒,目光跳到远方,然后看着她正色道:“公主是想通了?”
姜斐一怔,蓦地一笑,看她面色松快,只有心底通透再无顾虑,才会如此自在和放松。
萧殊烨也笑了笑。
姜斐转过身子看着他,眉色飞舞语气轻快,“原本逃的时候也是一时心急冲动,路途实在困苦,这才跑了多远我就受不了,逃跑这种苦路实在不适合我,还是锦衣玉食呼奴使婢这样娇贵的生活适合我,以后我再不会逃了。”
她说完面上带笑,接着又吃又喝,似乎一丝忧愁都没有,可明明刚才坐在屋脊上看着远方,是那么想要飞出去。
也没有提起她那个生病的侍女,逃也是她,不逃也是她,不责备任何人,也不牵扯推搪给别人,将来若朝廷知道了问罪,也不关别人的事了。
萧殊烨凝视她片刻,笑道:“公主明智。”
姜斐扬眉一笑,端杯致意,“世子有趣,是个好人呐。”
哈哈,还从未有人说他是个好人呢,说他卑劣,说他不如父亲,说他不配为人子的大有人在,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言论呢。
他不禁一乐,顺口问道:“公主是如何评判我是好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