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闻风眼神凌厉, 像尖刀一样闪着锐利的锋芒直直射向面前的青年,脑子里却是一团乱麻,声音里也带着一点不愿相信的颤抖。
怎么可能?距离上次切尔顿的酒会才过了多久,这两个人之前根本就没有交集, 要不是自己做了错事他们根本就不会认识!
可是转念一想, 林瑜根本没必要撒谎, 他说话口气中的熟稔也做不得假, 所以……所以他们到底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要是他们在一起,那我成什么了?
“你们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有联系的?”路闻风英俊的脸庞此刻阴云密布, 忍不住再次急急地出言追问。
但林瑜却没有回答, 眼睛微微眯起,这时候终于开始觉出点不对劲来了。
按理说路闻风和小西不是关系很好的学长学弟吗?那找到家人这么大的事, 小西为什么没有告诉他呢?
而且观眼前人急切追问的态度, 再想想他之前说的那几句话, 这两人似乎已经有段时间没有联系了,说不定是产生了一些矛盾,看样子路闻风还是理亏的那一方!
一想到这种可能,林瑜面上温和的神色便迅速转淡,张口正想说点什么盘问一二, 但就在这时, 台前突然发出了一阵不小的动静, 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团团簇簇的人群发出层叠的喧哗,管弦乐队的曲风变得欢快激昂, 身着制服的侍应生躬身待命——这场宴会正式开始了。
四周的灯光一点一点逐渐变暗,花海上缠绕的led灯带和星星流苏便显得更为瞩目,微弱烛火在鎏金丝笼里飘摇,瞬间营造出一种静谧又梦幻的氛围。
林天成手里托着杯香槟酒, 红光满面地站在上面,先简单地致了辞,然后便直奔主题。
“……其实今天最主要的是有一件喜事想向大家分享。可能在座各位也曾经听说过,我林家在二十年前不幸丢失过一个孩子,这么多年来,我们从未有一天放弃过寻找他,花了大量人力物力财力但始终一无所获。眼看人到花甲,本以为这将成为我一生的憾事——”
他顿了顿,在台下的一片唏嘘声里十分适时地擦了擦眼角,语气也变得激动起来:“幸得老天垂怜,就在不久前,这个孩子终于找到了!”
话音刚落,议论声四起,出席的宾客纷纷出言恭喜,脸上很配合地酝酿出极为灿烂的笑容,不论真心还是假意,看上去倒是一派其乐融融。
中年男子的脸上洋溢着属于一个父亲的骄傲,与有荣焉地继续开口道:“令我欣慰的是,他比我想象中要更优秀更出色,这么多年在外生活虽然辛苦,却能自立自强,凭借自己的努力考上了科大,半工半读的情况下依然学业有成……”
半工半读念了科大?自立自强学业有成?吹上天了都。
乔默川长腿交叠,懒洋洋地往桌边一靠,抱着胳膊“啧”了一声,并不是很相信林天成这样一个成功商人口中的溢美之词,反正他黑的都能说成白的。
一天到晚没个正型,看看人家再看看你!旁边的乔正国一看见自己儿子吊儿郎当的纨绔德行就上火,气得吹胡子瞪眼,疯狂用眼刀子示意他注意仪态。
不料乔默川却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干脆自己主动往旁边挪了两步,让他老人家眼不见心不烦,但一侧身,玩世不恭的神色就立刻收敛起来,眸光一下子变得晦暗深沉,像夜间的大海翻涌着惊涛骇浪。
他倒是真的认识一位勤工俭学的科大高材生,这个人坚韧又好强,优秀又傲气,沉稳大胆从不服输,做什么都是顶尖,学什么都是最好,无论什么事都全力以赴不留任何遗憾,在哪里都能闪闪发光。
只是很可惜,他平静安稳的生活已经被我弄得一团糟,为了躲我这个混蛋,连那几份高薪的兼职也一并全辞了,也不知道现在要上哪儿去揽生活费和学费。
而我明明那么喜欢他,小心翼翼不敢唐突他分毫,说句话之前都要字斟句酌生怕吓到他,可是却把他逼到这样处境艰难的地步,甚至连他在哪里过得好不好都不知道!
想帮没办法,想见见不到,想找又不敢。
思及此,乔默川只觉得喉间一阵艰涩,胸口拥堵传来尖锐刺痛,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当下也无暇去管林天成在台上说什么,径自从餐台上取了一杯弗兰德里。
红褐色的酒液在玻璃杯中轻轻荡漾,晕出的一点波纹看上去都有些度数,看得人眼疼。
虽然已经单方面承诺林渐西以后要少喝酒,但是实在太痛了。
所以就今天,允许自己喝一点点。
乔默川勾起嘴角自嘲地一笑,低下头微微抿了一口,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喝酒的缘故,才喝了一点就恍恍惚惚有点上头。
隔了一会儿,居然还出现了幻觉,仿佛看见那个熟悉的青年坐在钢琴前,正浅笑着准备弹奏华美的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