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地人来到这座岛,原则上都是在教会下榻。
鲁维克同盟也不例外。
他们前往教会的排场,弄得像国王出巡一样盛大。
从那巨大船只出来的人,每一个都符合约瑟夫带来的消息。
队伍由高举教会旗帜的旗手打头阵,这部分就用了四个人。接着有四个扛轿的圣堂骑士走过他们踏实的地面,轿上坐个国王般威风八面的男子。
他脖子垂挂绣有金线的披带,手上金戒镶着眼珠那么大的宝石,头戴象征教宗宝座的尖帽。虽不知是来自何方,但至少看得出他位居大主教,在有主教座的城镇掌管教会。
身为志在圣职者,我自当竭诚向他致敬。在中庭低头迎接的途中往轿上偷瞄时,见到的果真如我想象,是个活力充沛的壮年男子,外表年轻得与其地位很不相称,肯定怀有某些能填补年龄的素质。多半就是脸上藏不住的野心吧。
威武的圣堂骑士鱼贯跟随在后,不过他们在这样的天气里全身穿戴铁制甲冑,只披了块布将就。飞雪很快就堆在他们身上,再过不久就会变得像路口的雪人那样吧。他们表情紧绷不是为了展示威严,而是害怕冻伤。
「好多钱箱啊。」
见到后头的马车上,站在身旁的约瑟夫忍不住似的对我耳语。钱箱已经多到壮硕的马匹要低着头死命拉了,这样的车居然共有四辆。
后方,是个同样坐在轿上,身穿毛皮大衣的男子。从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富有来看,应该是鲁维克同盟的大商人。后头带着一队部下,然后是几个明显是文书职的男子,手上小心抱着一大包可能是羊皮纸叠的物品,最后似乎是他们请来的佣兵。
莱赫带头迎接队列。表情僵硬应该不是为自己酒醉而羞愧,况且遇到这样的场面,再醉也会立刻清醒。
好比野兔群中凭空冒出了一头狼。
「现在怎么做?阿蒂夫送来的信上说,只要你们有生命危险就立刻带你们回去。署名除了史帝芬先生之外,还有一个叫海兰的人。这位是温菲尔王国的贵族吧?」
约瑟夫侧眼看着莱赫像头来不及逃的小鹿,向前欢迎代表教会而来的大主教一行,并对我如此耳语。
不管怎么看,在此时此地投入这么多人,一定与王国和教宗的战斗有关。海兰的担忧并非无的放矢。
海兰只要我调查情势,别轻举妄动。
反过来说,我不能没查出他们的目的就离开。
几番逡巡后,我下定决心开口:
「其实我来这里不只是为了找修道院建地,还有另一个目的。」
听我这么说,约瑟夫眨了眨眼后尴尬地笑。
「我想也是。况且信还是史帝芬先生亲笔写的,我自然是心里有数。」
他两肩大耸,拍拍我的肩。
「只要有我能帮的就尽管说。」
我心中闪过一丝犹豫,但我应该相信他。他打从下船就死命地跑又慌成那样,怎么看也不像演戏。不过为防万一,我还是往真懂得以狼性处世的缪里看了一眼,而她察觉我的视线便眯眼一笑。那表示缪里的直觉也认为没问题吧。
「我想知道他们的目的。」
约瑟夫投来恶劣环境居民共通的多虑目光。
注视我双眼片刻后,他不知是看见了什么,缓缓闭目并按胸行礼。
同时,国王般的大主教下了轿,大动作拥抱莱赫。面对不断进入教会的队伍,助理祭司扯开喉咙招呼宾客,忙得不可开交。载行李的车也多得吓人。
「看这情况,教会恐怕没房间给我们睡了。」
我们能破格独占一个房间,是因为宿舍空空如也。
「我有亲戚住在这里,就在那借宿几天吧。平常他们不太喜欢外地人,可是遇到这种事,相信他们也能体谅。」
当地人应该大多认为,和收购渔获的南方商人牵扯太多准没好事。这也间接表示出双方力量的差距。
我有必要将鲁维克同盟和搭乘他们的船来到此地的大主教,看作是明知这点而刻意用如此夸张的阵仗展示其力量。而目的不管怎么想,都肯定是削弱这个地区。那些堆积如山的钱箱,无非是他们的力量象征。
这地区的确缺钱。只要一枚金币银币,就能避免许多憾事发生。我自己也曾考虑以赠送物资进行怀柔笼络。
可是这当中有几个疑点。
据说教会曾数度尝试控制这里,结果都以失败收场。那么现在这么露骨地用钱收买,不是更容易遭到反弹吗?甚至可能引起更糟的问题。
例如岛民用这一大笔钱自我武装、购置新船,届时将更难以武力屈服。鲁维克同盟是据点位在南方的商业同盟,与德堡商行距离遥远。无论船只再大,想长久防止他们背叛也非常困难,在战时也无暇监控这么大的部队。
照理来说,以凯森岛为首的海盗组织很可能会先将鲁维克同盟的这一大笔钱占为己有,待内部整顿妥当,再向温菲尔王国灌迷汤,或是以敌对为由加以威胁。如此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