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政一路被压着,走了七八条街才拐到南门衙役。
像他这种流民都没资格关进朝廷的大狱。
只能在道录司官家后院临时组建的监牢里先关着。
七八个人一间牢房,地方狭小不说,满屋子的爬虫,一股恶臭的发霉味。
里边关着的都是些破衣破布,衣衫褴褛的。
这么一比,朱政倒显得像个富家儿郎了。
“朱二哥?”
“你咋也进来了?”
听着声音有些熟悉,朱政打眼看过去,都是些街上熟识的伴儿。
“马三宝?冯六子?”
朱政差点没认出来,两个人平白无故在街面上消失了许多天,原来是被抓到道录司来了。
才几天,两个人完全就瘦脱相了,脸上一股黑气,颧骨都快熬出来了。
朱政看着心酸,刚才自己被抓进来都没这么难受。
这两个家伙从小跟在自己后面,一口一个二哥叫着,三人没少在一起掺和。
现在出了这档子事儿,自己啥也干不了,真是白占人家那么多便宜了!
做事一向机灵的马三宝,一下子就察觉出了朱政眼中的难过。
过来一把搂在朱政肩膀上,紧紧扣住。
“朱二哥!甭难过,咱又不是死了。”
“大不了咱哥三一起去云南,好歹不分离不是?”
朱政噗嗤一笑,在三宝的心口轻轻捶上一拳。
“还是你小子心大。”
两个人都没注意,一下子开朗活泼的冯六子,今天反倒沉默寡言。
尤其是看朱政的脸色,有几分匆忙眼神,多有回避。
朱政还以为是这孩子饿坏了,人饿极了时没有力气说话的。
叙旧了片刻,牢房里重新又回归了沉闷。
到底第一天被关进来,谁都心里不舒服,不愿意多讲话。
朱政昏昏沉沉的就睡过去了。
也不知过了几刻,朱政只觉得嘴唇干裂,口渴的不行。
这地方本来就狭小,七八个人关在一起倍显得的拥挤,坐下连个伸腿的地方都没有。
“冯六是哪个??”
“检举有功,可补办商籍,你能出去了!”
门外狱卒一声大喊,几乎将在场所有人都叫醒了。
一直沉默的冯六,怯生生地瞥了一眼朱政,头也不敢回的起身出去了。
临了了,连句告别的话也没说。
瞅着在场其他人,那狱卒又大声补了一句。
“你们也一样,只要揭发五个还藏在城中没有户籍的人,立刻就能出去,还能补办一个商籍,永远留在应天府!”
朱政和马三宝几乎是不约而同的愣了片刻。
“六子!”
……
提着一壶老酒,老黄头面露愁容,走起路来的晃晃悠悠的。
就过了一日,仿佛身体就没有昨日那么硬朗了。
“正娃子!”
“正娃子!”
扯着嗓子吼了两声却不见朱政出来迎他,老黄头心底莫名地生出一股火气来。
这小子心眼莫非就这么小了?
正要推门进去,隔壁的王婶子喊住了老黄头。
“老黄,朱家郎君被官差给带走了!”
“昨日你前脚走,后脚就被人给逮住了。”
“哐蹚!”
老黄手里的酒壶掉在地上砸成了碎渣。
“妹子,你可不兴骗咱!”
“正娃子他犯了啥事啊?”
从脸上慌张的表情就能看出来老黄头心里的担忧。
他可最是知道大明监牢里那残酷的一面,进去的人,大半就不能全乎出来。
“听说是没户籍,被人给举报了……”
“呼~妹子,以后可别说话说半截了,你吓死咱!”
长出一口气,老黄头起伏着的心情,这才稍稍稳定。
没户籍顶多是被道录司暂时羁押,道录司到不至于对人严刑拷打。
要是朱政被关进了刑部大牢,那就任凭老黄有通天的本事,这会儿过去朱娃子都得脱一层皮了。
“大妹子,谢谢你啊。咱这就捞这小子去。”
虽然说道录司的刑法并不严苛,但是老黄也不敢怠慢。
万一去晚了,这朱娃子出什么意外,他得愧疚一辈子。
拐过了这条街面,原本佝偻着的身子突然一下微微直起。
老黄头那慈善的眼神也变得有几分凌厉。
“二虎!”
一个身形魁梧,面色有些阴沉的汉子,凭空般的出现在街面上。
“皇爷,您吩咐。”
这个皇字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