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绩核算,这是个老生常谈的问题了,眼下只能把京中这摊事先改好,再去改京外的考满制度。不然这也改,那也改,最后只会哪哪都改不好。
帮江子匀一人容易,要想帮京外官们晋升有序,却是不易。
这么多年来,又有几个能如裴珏、徐知意一般,凭己之力从京外爬回京都?也无怪人们说“金榜先后定一生”,什么样的名次出身,注定了能在官场走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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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车华服处处逢,街上往往来来全是人。年关里,家家户户都赶着这个时候购置年货。
裴少淮休沐在家,便也趁机陪妻子上街逛逛。
听闻城南新添了个“胜地”,叫“京棉一条街”,裴少淮和杨时月皆好奇,先去了此处。
京棉一条街,顾名思义,便是主卖棉制品的商街。街道还算宽敞,有商铺子,也有直接摆摊售卖的,各色的棉布在晴朗的日光下,格外亮丽。
这花花绿绿的,瞧得裴少淮都花了眼。
来这里看布的,有外地的小布商,也有京中百姓趁着年关扯几尺布回家做衣裳,热闹非凡。
裴少淮找了家店面还算大的走进去,打点门面、招待顾客的,是一老一少的两个妇人,装束简洁干练,瞧着像是婆媳,透过后门往仓库看,则是一对兄弟与客商在点对货物。
年轻妇人见裴少淮他们进来,笑盈盈迎上前,道:“老爷夫人尽管进来瞧瞧。”略打量了裴少淮和杨时月的衣着,辨认出皆是绸缎,看面相又不似商贾,妇人便引他们到满满一架花布旁,介绍道,“这些是今年新织的花样,纹路是从宫里学来的,老爷夫人不妨选几匹回去穿个新鲜。”
杨时月上前仔细看,棉布虽不比绸缎细腻,但这织的纹路,却有几分宫廷的韵意在。
谁知裴少淮却道:“我们是布商,是来采购布匹的。”使得这妇人愣了愣。
“不知老爷打哪来,若是离得不远,咱家可替老爷把布送到店里,免去老爷一份运费。”妇人虽是不信,却还是拿出了做生意的态度。
“打东阳府玉冲县来。”
“那老爷是来对了。”妇人说道,“东阳府、河间府、保定府也有棉布一条街,可要说织出的花样,还数咱们京棉最新颖,别处可没这么早上架,您随意挑些花样带回去,不愁卖不出去。”
裴少淮当真装腔作势地假装开始选,可他一介书生,怎么看都不像个做生意的,引得杨时月在一旁发笑。
等裴少淮“闹”够了,杨时月选购了几匹合心水的棉布,半扯着丈夫出了门。
归去路上,两人赞叹不
已,不是叹京棉一条街的规模,而是这条街里,多是女子在经营棉布生意。
也许她们正是第一批进入棉织造坊做活的妇人,后来,或是发现商机,或是受人激励,便跳出来做起了这贩卖棉布的生意。
妇人经营,一家如此引人好奇,整条街家家如此,便不足为奇了。
三姐又往前走了一步。
……
年关里,对于高门勋贵们,还有一件大事——进宫参加赐宴。一般皇后先请官妇们入宫赏赏冬景、喝喝茶,过几日再是皇帝夜宴群臣。
今年,裴府要进宫喝茶的官妇有老太太、林氏和杨时月,她们三个皆有诰命在身,此外还有南平伯爵夫人裴若竹。
要入宫的这一天,她们近乎一夜未睡,三更天开始梳洗、换衣、戴冠,一个多时辰才能准备好。天还没亮,一齐出发到宫门前,与徐夫人、杨夫人等相会,再等着皇后开宫门传召。
所幸,再是辛苦,一年也没得几回。
自也有把入宫面见皇后当作机会的官妇们,说话做事皆藏着心机在。
林氏年轻时,曾为自己的商贾出身苦恼过,只觉得在众多官妇面前矮人一等,还时常受人冷嘲热讽。现如今,官人在国子监受门生景仰,两个儿子在朝中又有出息,女儿、儿媳也都不错,她便早不在意出身了,反倒喜欢借着出身“装愚”,每每入宫便当个透明人,遇到贵人们的试探也总用“愚钝”糊弄过去。
借着官人、儿子的名头出场显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因有这样的心态,入宫后,林氏与杨时月、裴若竹坐一块,只管喝喝茶吃吃果子,看其他官妇们轮番上场演戏,全当是消遣了。
中途,皇帝派萧内官过来,给皇后传了个话,说是近日有要事,晚膳不过来了。
萧内官虽是个奴婢,却是伺候皇帝身边的,衣着不凡,路过一干官妇跟前时,端端然而不卑不媚,视若无物。
可传完话往外出的时候,萧内官一扫看见了林氏等三人,目光略顿了顿,把着拂尘露了个和善的微笑,很快便收了去,免得被其他人察觉。
很是有度。
林氏并不识得萧内官,只觉得有些眼熟,她注意到了萧内官的神情,不明所以,嘴角微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