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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荷,这盆玉竹晒不得日头, 往后要当心一些,这株新栽的积雪草最乖, 最是容易存活,只需记着, 它比寻常植株更喜水,多浇一些……”英姐儿吩咐着。
她不善古筝的宫商角徵羽,却能将每株草药的习性如数家珍。
林氏见女儿热衷于此,只好由着她了。
林氏走后, 英姐儿照料完药圃, 掇拾了一下自己, 嘟囔了一句“这会儿, 弟弟该下堂了罢”,于是欢喜地往弟弟的院子走去。
到了地方, 正巧看到淮哥儿把书卷摆放整齐,正坐在椅上歇息。
“我差人给你送到书堂的甜茶, 你喝了吗?”一进门,英姐儿便问道, “母亲说味道不错,你喝着觉得如何?”
“喝了。”
春末入夏,气候已经隐隐燥热起来,日头出来以后,把书堂照得又闷又热,坐在里头朗朗读书,最易口干舌燥, 叫人疲乏。加之摇头晃脑,更是催人昏昏欲睡。
所以,英姐儿才叫下人从自家药铺子里,取了罗汉果、甘草和夏桑菊等几味普通草药[1],又添了茶叶,特意煮了甜茶,置凉后,叫人给弟弟送去。
淮哥儿又道:“津弟喝着觉得极好,止渴醒神,赞不绝口,说四姐姐愈来愈贴心了,我喝着,也觉得不错,只不过对我而言,太甜了些,下回若是换成梅子、薄荷草,冰镇后解渴生津……妙极。”
两姐弟说话,素来是不拐弯抹角的。
英姐儿嗤了弟弟一声,道:“别家小孩都喜甜食,只嫌不够甜的,偏就你一个与众不同,挑三拣四,嫌这嫌那,那茶若是不甜怎么能叫甜茶?下回,叫我给你加一筐梅子进去,单独给你熬一壶,酸得你晚膳连糕点都咬不动才好。”嘴上说着如此,其实,心里已经暗暗替弟弟记下了——弟弟偏喜酸甜。
“切莫忘了冰镇。”淮哥儿不恼反喜,道。
“这个我说了可不算。”英姐儿道,“母上大人素来遵从温和中庸之道,不让你夏日吃冰……你若是能将她说服,莫说是冰镇,叫我把茶冻成冰坨子送过去,我也是肯的。”
淮哥儿无奈,母亲确对他十分疼爱,但是在吃食这一块,管得委实太严了一些,煎炸不能多吃,瓜果不能少吃。
沈姨娘对津哥儿亦是如此。因此,课堂之余,难兄难弟俩常常坐在一块,苦哈哈道“好想吃香酥丸子”“好想吃小香鱼”“好想吃烧子鹅”……结果只能是越想越饿,画饼也难充饥。
言归正传,姐弟二人又说了一会玩笑话,英姐儿说道:“光顾着跟你说玩笑话,差些把正事给忘了,你上回答应我的种子,叫人取回来了吗?”原来是惦记着这个。
裴少淮屉笼里取出几个小布囊,交到姐姐手里,道:“昨日长舟回庄子里见他祖母,我叫他今日回府的时候,顺道将这个取回来。”
长舟,是跟着淮哥儿身边伺候的小厮,十二三岁,十分机灵。
英姐儿得了药材种子,爱不释手,高兴道:“明日我记着给你煮一壶酸茶,当作答谢你。”言罢,告辞回自个院里,吩咐青荷多找些瓷盆回来,趁着炎夏未至之前,把种子种下去。
……
见到胞姐如此高兴地干着自己喜欢的事,裴少淮也跟着高兴。
在原书里,本是没有这样的情节的。书中写道,淮哥儿自幼不安分,屡屡闯祸,林氏的精力全都耗在了儿子身上,而总是忽略养在身边的女儿。
英姐儿体恤母亲,总是乖乖巧巧的,从不跟母亲要甚么,也不跟母亲怨甚么。
因为淮哥儿养在祖母身边,姐弟二人往来少,感情淡淡,谈不上深厚。否则,后来裴少淮也不至于为了填补债务,要把唯一的胞姐给送出去。
……
现如今,英姐儿对草药一类颇感兴趣,这其间,既是她的性情趣好使然,也有裴少淮的助力。
先是五岁那回,英姐儿发烧了,昏昏沉沉不舒服,哭道:“娘亲,英儿头好疼。”
林氏端来药,喂她,哄道:“英儿乖乖把药喝了,睡一觉,出了汗,明日便不疼了。”
英姐儿忍着苦,一勺一勺把药吃完了,沉沉睡了一觉,第二日起来,果真是头不疼了。
随后一连好几日,莲姐儿都追着林氏,稚声稚气地问:“娘亲,那又黑又苦的药,为何吃了,英儿的病就好了?”
“苦口良药,药到病除。”林氏只能这么回答着。
英姐儿屡屡发问,裴家人只当是她年幼一时好奇,可裴少淮却觉得,小孩子心性天真,说话做事都是自然而然以为之,胞姐屡屡发问,就说明她对于“那碗药”有着足够的好奇。
还有一回,长舟不小心划破了手,流了好些血,他从墙角边折了几株乌蕨捣碎敷上[2],不一会便止住了。
英姐儿恰好路过弟弟这,见着了便问:“长舟,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