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你们的爹爹为民做了好事,所以才被喊作‘裴青天’。”又劝夫君道,“官人下船罢,今日总归是躲不掉的。”
裴少淮下船时不停作揖回应,手都举累了,学子们的呼声依旧不止。所幸,顺天府尹派了衙役前来维持秩序,现场只是闹了些,并未发生差池。
学子们还好,小商贩们的行径则有些“匪夷所思”了。只见他们就地铺开席子,上头摆满了瓷制的青袍小官人,而后朝着裴少淮的方向,嘴里念念有词,“这些可都是见过真青天的小青天啊,开光了开光了”。
又高呼售卖:“开过光的小青天,保你金榜题名,保你平步青云,保你受民爱戴,小的三百钱,大的五百钱,先到先得……”
很快便被抢购一空。
远处的裴少淮若是听闻这些,不知作何感想,只怕会更不好意思了。
……
“津弟,你说什么?”马车里,裴少淮好不容易从“裴青天”的劲头里缓过来,又听到另一惊人消息,“皇上将我调入了考功司?”
又多了一个名头,裴郎中。
裴少淮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人还在路上走,官已从天上来。他以为自己回京是参加京察的,结果一转身,成了主持京察的。
“是暂调。”裴少津笑着更正道,见到稳重的兄长露出惊愕的神情,少津心生趣味,揶揄道,“大哥终是都察院的人,区区考功司,不过蜻蜓点水罢了。”
这车上唯他们兄弟二人,不必拘着这些趣话。
玩笑以后,裴少津又将那日廷议的情况细细说与兄长听,提醒道:“过去这三年,朝廷形势有变,大哥初初回来,又任此要职,万事还需谨慎些。”
所谓竹林深处藏狐狸,再清雅的地方,时日一久,也有新狐狸尾露出来。
“我省得了。”裴少淮道,“且回到府上,找个时候,你我再细说。”
伯爵府里,设了宴席,庆祝一家团聚。徐阁老、陈侯爷还有几位姑爷,因有官职在身,为了避嫌,此时不便过来,但嫁出去的几个女儿,却是没理由不回来的,她们带上儿女,这院子一下子便热闹了起来。
这座府邸,十几年来未曾大修过,一年年过去,不见颓败,反在人气的润养下,愈发复旧如新。
小南小风一一给长辈们行礼,老太太、林氏等女眷笑得眼弯如月。
林氏看到儿子多了些严肃,未添沧桑,又见孙子孙女茁壮长大,聪慧知书,且顾不得先去亲近小南小风,而是牵着杨时月的手,言道:“这些年随淮儿南下,带着一双儿女,你担当了许多,辛苦你了,时月。”
她随裴秉元南下过,知晓人在他乡何等不易,且两个孩子又这般小。
林氏摸了摸杨时月的手心,又看她面色红润,欣慰道:“得亏这浑小子懂得疼惜人,不然合该我替你管教管教他。”
一番话说得杨时月都有些羞红了脸。
“我叫人备了些薄礼,你一会儿看看还要添些什么,等明日一早,叫淮儿先陪你回杨府一趟。”林氏又道。
都是掌心里养大的,杨家必定也惦记着女儿、外孙们。
“母亲用心了。”杨时月道,“让官人先紧着朝廷里的事,不差这一日两日的。”
再急的事,也是天子在前。
徐言归年近十九,承了裴府这边的身高,长得比他爹徐瞻更颀长挺拔一些,玉树翩翩,又带着些孩子气。昔日总被淮小舅、津小舅揪揪的脸蛋,如今已长成硬朗的下颌。
科考六元,徐言归如今已取下四元,至于能不能拿下会元、状元,超过两位小舅,还需看两年后的春闱、殿试。
裴少淮听少津说起过,大姐、大姐夫已给言归相看好了人家,只待春闱之后定亲行六礼。
徐言归看到站在裴少淮身后的小南,小脸蛋粉嘟嘟的,忍不住伸手去揪了一把,笑言道:“总算体会到小舅昔日揪我时的乐趣了。”
言罢,又揪了一把小南的另一边脸。
小南捂着脸颊,不解问道:“言归表兄为何总是要揪我脸?”
从小南一回来,便一直跟在小南身边的叙哥儿,仿佛早已习惯被徐言归揪揪,他稚声给小南解释道:“哥哥,言归表兄说过,这是父债子还。”
“哥哥,你让他揪揪罢。”叙哥儿劝道,“等我们长大了,再去揪揪他儿子。”
“弟弟说得有理。”
这对小兄弟很快就玩到一块了。
至于小风,正混迹在几位姑姑之间,收了一大波喜爱。
午宴以后,裴秉元问儿子打算何时入宫禀职。
裴少淮心里还在打算,未来得及应话,管家匆匆赶来,说是宫里来人了。
来的是萧内官。
“裴大人,恭喜回京。”
裴少淮回礼,道:“萧内官,许久不见。”
萧内官直入正题,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