韵律,亦不难理解。只消得了秀才以后,家里宽裕了,他们反倒更容易补足短处,更进一步。”
这番话说服了邹督学,他应道:“本官阅卷时,会酌情考虑。”念及父亲昔日教导的话,邹督学又感慨道,“无怪父亲与你能一见如故,成了忘年之交。”
等到出案之日,酷暑烈日之下,贡院门前,再现了一回“千人唱榜”的盛况。
诸事毕,裴少淮为邹督学,或说是邹学士送行,相约秋日时于南京城里再会、再叙。
……
秋日湖水平如镜,金风万里稻浪生。
很快就到了初秋,朝廷委派的水师入驻泉州府、双安州,嘉禾屿军港里,满满当当全是船只。领军的并非等闲之辈,而是威名赫赫的水上大帅——胡大将军。
州衙里,当衙役们发现知州大人的衙房渐渐搬空,发现诸多事务渐渐转交李同知办理,开始晓得了情况不对劲。
百姓们又发现,裴燕两府一车车的行当往双安港运,又搬上了官船。
众人们便明白,他们的知州大人要走了。
……
再过两日就要启程了,裴府里,上下都忙碌打点着。
倒也没有太多物件要收拾,杨时月在双安州里并未置办店铺、产业,收拾的都是些居家东西。
还有两个孩子平日里收藏的各类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譬如他们用惯的小勺子,自己设计的小木马、编织的竹蚂蚱,写的第一张字帖、画的第一幅画……
小南小风样样都舍不得丢弃。
裴少淮来去一身轻,更无什么要带的。他手握几支毛笔,立于洗砚缸前,刚换上的井水十分清洌,映照出他的身影。
笔头置入水中,点破了倒影,裴少淮撩起宽袖,触到了井水的凉意,手指轻捻笔毫,一朵墨痕如云雾般氲开。
秋毫去残墨,池中添乌痕。
小南跑来,小手扒在缸沿上,踮着脚,好奇看着父亲洗墨,问道:“爹爹,你为何别的不带,偏从衙门里带这几支笔回京”
为何裴少淮心想,兴许是自己已渐渐融入了这个世道,为了一身文骨罢。
“为了来去清清白白。”裴少淮跟儿子解释道,“咱们执笔写字,蘸的虽是墨汁,但笔却要干干净净的。”
小南似懂非懂,点头说道:“所以孩儿上回打碎砚台,弄得一身墨汁,被爹爹教训了。”
裴少淮将洗好的笔晾挂在架上,擦干手上水渍,摸摸儿子的头说道:“笔杆子这般长,便是为了你墨不沾身。”
小风则蹲在院子里,正在为不能将自己种的花草移回京都而伤心。
小南小风南下时还小,对京都并无太多印象,所以回京于他们而言,更像是一场新奇的出行。
午膳后,申二家的一边收拾餐桌,一边与陈嬷嬷唠几句闲话。
“我本想买几匹布料带上船,以便在船上做些针线活,昨日走了好几处布店,蓝布竟都无货,真是奇了怪。”申二家的说道。
陈嬷嬷说:“没了蓝布便拿几匹其他花色的,耽你什么事。”
“孩子识字了,总是穿圆领蓝袍瞧着更文气一些。”
原是打的这个主意。
……
翌日,同安城的三位族长,带着好几车的名产土仪送到裴府门前,价值不菲。
有道是“知县如扫帚,太守似畚斗,布政是驻袋,回京朝觐时,到处抖一抖,留下万般财”。
各地的官员回京考满时,带点“名产土仪”给势宦权贵,留个好面缘,似乎早成了不成文的规则。
这样的阵仗,在太仓州时,裴少淮就曾见过了。
“大人回京,若不带些土产,岂不叫同僚们看低了,也叫人觉得双安州的百姓不会做事。”齐族长说道。
陈族长也帮着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大人就收下罢。”
裴少淮拒之不收,他虽知三位族长是出于好意,但仍是严声斥道:“你们如此送行,置本官于何地?又叫本官如何面对清白二字?”
“你们快些拉回去罢!”
裴少淮俨然一副生怒的模样。
三位族长讪讪,道:“这些都是族人们自行凑齐的,可如何退回去?”
“那便换作银钱,用来修缮族学,或供贫苦子弟读书所用,为族里做些实事。”裴少淮两袖一甩,入了府、闭了门。
……
到了离任送行的这一日,数里长街,百姓们团团拥着裴府的马车,一直喊着“知州大人”,送到了渡口外。
家家户户门口摆着清水、挂着明镜,许多喊着喊着便哭了,知州大人不止是“清”和“明”而已,还是“亲”。
到了长街岔口,一群从外县赶过来的百姓,齐齐跪于街上,身后背着漆黑的烧火棍。
他们依次喊道“某县某族曾因粮食高价,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