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立太过孤苦,除非是孩子自己的选择,否则,裴少淮不会特意引导。
他能做的,是尽量给小南小风选择的空间。
譬如说,小南小风将满三岁,按照世人的说法,“父子之严,不可以狎,不可以简”,他们两个该分房独睡了,不能再夜夜依着父母而眠了。
杨时月每天晚上都费好些力气安置两个娃娃睡觉,裴少淮便也帮着分担。所幸小南小风聪慧、听话,能听得明白父母的话,分隔几日后,慢慢也习惯了下来。
小南小风独睡以后,主房里两进的拔步床,换成了团花月洞式的架子床,窄了些许,却叫夫妻二人多了独处的时间。
夜里,关上了门,又放下了帐。
前几夜,两人一时皆未习惯过来,便是一同上了床榻,还是一番谦谦敬敬的,倒显得比新婚时还要更“矜持”一些。
直到今天夜里,秋风一场寒雨来,让被下的暖意缠绵起来。
翌日大早,晨曦透过窗户纸,打亮屋里。这样的朦胧若隐的晨光,让昨夜劳作的人,更加嗜睡几分。
杨时月依时起来,她动作轻巧,掀开被角,正打算从床尾绕出去。
却被裴少淮伸出手掌揽住了腰际,略一使劲,重新倒入被窝里,正正靠在夫君的胸膛上,伴着呼吸轻缓一起一落。
裴少淮依旧闭眼假寐,却露齿笑着,有些得意。
杨时月推了推丈夫,可裴少淮的手掌牢牢揽着她,不松半分,她说道“我本怕扰到官人晨梦,岂知官人早醒过来了,早知道你醒来,我便把整张被子都给掀起来。”
“只要没睁眼,就不算醒来,可以继续睡。”
难得公事少,能在家歇几天,裴少淮也想懒散懒散。
杨时月还是想起身,劝说道“清晨全府上下琐事多,官人且让我下床梳洗。”
裴少淮自然不依,他反劝回去,说道“今日为夫留在家中,再多的琐事,我一会帮你一起打理,花不了多少时辰。”
又道“这段时日,你常说我在官府里累了,你在家中,也并不松快,你劝我这几日好好歇歇,你也当好好歇歇。”
甚至“威胁”起来,说道“你若是起来了,我便也跟着起来。”这是耍赖皮了。
听完丈夫的一番话,杨时月整个身子松软下来,安安心心靠在丈夫的胸膛上,没一会儿,果然又安稳睡着了。
院子外,陈嬷嬷见这个时辰了,屋里还没起身的声响,会心一笑,干脆取了把椅子,坐守在院门外。
没一会儿,申二家的拿着两张价目,一边低头比对着,一边往寝院里走,被陈嬷嬷拦下来。
问了缘由之后,陈嬷嬷道“也不是什么要紧事,等小姐起身了,下晌的时候再说罢。”陈嬷嬷一直跟在杨时月身边,便习惯于唤她一声“小姐”。
“夫人还没起身?”申二家诧异道,还怀疑地抬头看了看日头。
“便是小姐平日里对你太宽厚了,瞧你说的什么话。”陈嬷嬷半是提点半是打趣,又道,“姑爷这几日不是在家歇息吗?”
申二家的连连“哦哦”,道“谢嬷嬷提点,是我办事不周到了。”赶紧折身离去。
又过了一会,张管事过来问道“嬷嬷可见老爷出来?老爷说今早要用马车,我左等右等也不见人来。”
“张管事在外头采办时,是个机警,怎么在府上反倒憨傻了?”陈嬷嬷道,“姑爷要用马车,自然会从正门出去,你只管在外头等着便是了……且让主子好生歇息几日罢。”
这便又把张管事给劝了出去。
正如陈嬷嬷所言,长长的数月,把满城百姓的吃饭问题压在身上,岂能不累呢?
府上的人都是能看得见、看得清的。
直到辰时,小南小风先后从各自的房间里出来,一边揉揉脸醒神,一边迈着小步子朝嬷嬷这边走来。
小风问道“嬷嬷,爹爹和娘亲呢?”
陈嬷嬷哄他们道“嬷嬷先带你们去梳洗,等换好衣裳,就能见到爹爹和娘亲了。”
这时,陈嬷嬷才前去敲门,在外头道了一句“姑爷、小姐,观哥儿、辞姐儿醒来了。”
半晌,屋里传出些许匆忙的动作声,杨时月回应道“我省得了。”
又压低声音,“埋怨”夫君道“都赖你,你瞧瞧,小南和小风都比我起得早了……”
陈嬷嬷笑笑走开了。
……
歇息了几日,也够了,裴少淮回到州衙处理公务。
早出晚归。
这日散衙时,张管事驾马车载着裴少淮归府。裴少淮早上出门时,便看出来长舟有话要说,遂主动道“张管事,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被看出来了,张管事讪讪,说道“老爷还是叫我‘长舟’罢,听起来有文气,也显得年轻一些。”
年少时跟在裴少淮身边,充当小厮、随从,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