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翼之阵”,两翼合拢时,即形成了包围攻击之势。
安宅船船头战鼓擂动,将领手执金扇起舞——以鼓与扇为信号,指挥两“翼”船只行动。金扇子反射之光很是耀眼,裴少淮站在崖岸上亦能不时看到烁光。
裴少淮暗笑,这些倭寇颇有些自负,还未入湾就敢摆包抄所用的船阵,如今瓮中之鳖是他们。
老幕僚借着千里镜观望,看得更是仔细,一位老幕僚看出些端倪,前来禀报:“大人,倭船船体漆黑,好似涂抹了什么东西。”
裴少淮俯身凑到千里镜前观望,不一会儿,他直起身,下定论道:“船体抹了海泥。”而且是新鲜的。
海泥潮湿,可以防火。
倭寇知晓大庆火器的厉害,提前预防火袭,以防木船生火,船毁人亡。
准备倒是充分。
裴少淮又道:“不妨碍,依计划行事。”今日一战,要用到火器,却不主要靠火器。
燕承诏点燃信号弹引信,站于崖石上朝天一炮,“咻——嘭!”尖锐清脆的炮鸣响彻云霄,整片海湾之内皆可听闻。
闻令而动。
隐匿在海湾小岛中的战船快橹出动,火速占据事先商议好的几处峡口。风来军旗黄似锦,陡然间出现,好似夏日里一扰芦草白鹭群飞。
海上看似还留有许多缺口,可那些缺口处,要么是水下浅滩,要么是坚硬礁石。
不止嘉禾卫将士们听到信号声而已,倭寇们也听到了,知晓有埋伏。
倭寇的鼓声愈发轰隆密集,两翼的关船伸出船橹,四处分散行驶。然而此时大潮已至,一波又一波的浪潮不断由东往西推进,关船船体轻便,容易随波逐流,倭寇们收起风帆、奋力打橹,也未能逃出海浪的推力。
分散比往时更艰难一些。
令倭寇想不到的是,大庆的战船没有出现在他们前面,而是从他们的两侧绕过来的,便是说他们连当面撞击的机会都没有。
且嘉禾卫的战船有龙骨,船体结实稳固,吃水深。
倭船不断随风、随潮前行,嘉禾卫的战船行进得慢,便渐渐绕到了倭船之后——顿时改了局势,嘉禾卫占据了风浪的上口。
裴少淮站在崖岸上,可以清晰看到双方的战船的大小比对和位置布局,双安湾里好似无线棋盘。
倭寇们也不是吃素的,见退路被封锁,便想利用关船的轻便,快橹靠近嘉禾卫战船,企图两船靠近、进行白刃相见的接舷战。
他们善于此。
裴少淮看出了倭寇们的企图,说道:“火龙出水加炮轰,把他们逼进葫芦湾里。”
一支“火龙出水”可飞三里,攻击范围远,适合远距离“虚张声势”,让倭船不敢贸然靠近。
把倭船逼进了葫芦湾中,再一收拢,倭寇们便只剩凤尾峡一条路可走了。
凤尾峡外口宽广,看不出端倪,只有进了里头,才会发现中计。
燕承诏再次发射信号弹施令。
一时间,众多船只一齐点燃火龙出水,“咻——咻——”声响,昏沉沉的白日里,可以见到海上一道道火光亮起。
又见船上架起短炮,轰隆隆以驱敌。
距离太远,准头不足,这一片炮声没炸沉倭寇的船只,但却达成了目的——避免了接舷战,把倭船赶入了葫芦湾中。
倭船又“顺其自然”地逃进了凤尾峡中。
裴少淮听到远处浪声大啸,如万马奔驰、四面擂鼓,一道又宽又粗的“白线”从东边袭来——是一堵两三丈高的浪潮。
他谦虚对燕承诏道:“裴某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要安静观潮了,接下来就看燕指挥的了。”
燕承诏拱手回应。
裴少淮负手站于崖石上,闲心观赏二十年难得一见的大潮,看它们如何在凤尾峡里来回翻涌。
不知什么时候,也不知道是谁走漏风声,恰逢合适时间,凤尾峡崖岸的后端围过来许多老百姓,也在期待着“观潮”。
以往倭寇来袭,本应是东躲西逃的老百姓,来看嘉禾卫如何在凤尾峡里灭倭。
一开始还小心翼翼的,做好了一有意外就跑的准备,慢慢地,百姓们放下戒心,索性搬来几块石头,坐在崖岸上高高观望着。
凤尾峡里,随着浪越来越高,船只随浪越来越快,倭寇们看到两岸越来越狭窄,开始意识到不妥。
他们企图奋力回航,却已经来不及了——既有嘉禾卫战船守在峡口外,又有一大波浪潮即将袭来。
云涛雪浪浮鸿毛,木船在大潮大浪面前还是太渺小了。
不能准确利用到风浪,就只能被风浪摧毁。
更令倭寇们绝望的是,狭长的凤尾峡末端,最窄之处,竟有几艘废弃的战船用铁链相连,牢牢围堵着。
轻薄的关船冲上去必定是粉身碎骨。
关船退居安宅船之后,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