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倭寇侵扰的小汛期。嘉禾卫里士气高涨,重重戒备着,裴少淮更是每日都到嘉禾卫来。
这日清晨,一片扁舟摇摇晃晃停靠嘉禾屿,下来的人正是包老九。
军营里,裴少淮拆开信件,场下诸位船将齐齐望过来,等着知州大人发令。
“倭船已经从萨摩州出发了,约莫有五六十条船,大概率是奔双安州一带而来。”
规模不算小。
近段时间东北风急,又有洋流加持,用不了几日就能到双安州外海。
十余位船将当即起身,向燕承诏拱手,齐声道:“请指挥使发令!”过往几个月,将士们反反复复操练,为的就是这一战,岂有惧战的道理?
燕承诏与裴少淮合作数月,早已形成默契,他通晓裴少淮的策略,遂抬手摆了摆,让诸位部属安静,先不要急。
又道:“传八位幕僚来见。”
那八位观测风浪的老幕僚正好也有急事来报,就在将营外守着,此一召见,很快便进来了。
领头那位老幕僚神色有些焦急,行礼后禀报道:“指挥使大人、知州大人,若按风速来算,倭船恐怕是打算十八日靠岸双安州。”
涛之起也,随月升衰,从两弦到望朔,潮水日涨。
望月之后两三日,潮汐起伏最大。
想来倭船是想借着东北风和大潮,顺势而来,直逼九龙江口。这样的风力、潮力,远足以抵消九龙江水外流的推力。
若只是如此,尚不足以让老幕僚焦急,裴少淮问道:“还有其他境况?”
老幕僚点点头,应道:“若是推算无差,十八那日是二十年一见的大涨潮。”
日月一线相引,潮水更高更急,推力自然也就越大。
在这样的大潮之下,倭船即便收起风帆,也能全速行进,实属于来势汹汹。
相反,嘉禾卫逆风、逆潮而行,很难绕到倭船的背面去;若是正面相抗,也容易吃逆风、逆潮的亏。试想,倭人一架轻便的关船全速而来,靠着尖锐的水押撞破嘉禾卫的大船,如此一算也太不值当了。
裴少淮也眉头微皱,先前没有预料到会遇上二十年一见的大涨潮。所幸幕僚们发现得早,还有时间准备。
裴少淮皱眉是在思索对策,在外人看来,却以为他是有所顾虑。
一位骁勇的船将站出来道:“将军、大人,逆风逆潮又如何?接舷近战、白刃相见又如何?只要将军一声令下,我等必定誓死把倭寇堵在双安湾外,叫他片板都靠不近岸上。”
其他将领纷纷出声应和。
一时间再次士气高涨。
裴少淮自然知晓,靠着大船、火器,正面硬刚也能取胜。
只不过代价太大、战损太多,他并不想如此。
此战用的毕竟是百姓们的商船,掌舵扬帆的是三个氏族的船员,不能为了一战而让双安州元气大伤。
燕承诏依旧冷静,再次摆摆手,沉声道:“安静,听知州大人安排。”
再给裴少淮一点时间。
营房里顿时静默,目光皆聚在裴少淮身上,约莫过了一炷香,裴少淮终于起身来到海防图前,神色恢复自然,胸有成竹,他说道:“大涨潮吞山挟海,气势汹汹,能让倭船提速不假……却也能让倭船失控。”
毕竟安宅船迟钝,关船轻薄。
看似处于劣势,却又不全是劣势,可以转劣为优,大大减少战损。
“倭寇精于预测风浪,也精于航行,却不比我们熟悉双安州外海,我等可以想法子把倭船引到此处。”
众人顺着裴少淮的手望去,只见他指着海防图上的“凤尾峡”。
一处外宽内窄的海上通道,形似喇叭。
将领们迟钝一些,尚未想明白此中道理,反是那几位老幕僚瞬时明白过来,方才的急色一扫而空,忍不住赞叹道:“知州大人好计谋。”
裴少淮随后又仔细为众人讲诉了其中道理,众人恍然大悟,面露喜色。
剩下的便是如何“请寇入瓮”了,裴少淮借着海防图继续说道:“双安州外海看似辽阔,实则能走的海道并无几条,更何况海潮汹涌,船只飞速难控,我等只要在南边锁住这几处,倭船便只能往西驶进凤尾峡内了。”
“大人,北边尚未设防。”有人提醒道。
燕承诏与裴少淮相视,他出言道:“北边不用管,我自有打算。”
因为北边有王矗守着,若是王矗失约,让倭船北窜,则到了泉州府的海域,那里亦有卫所镇守着。
……
夜幕下,裴少淮站在崖石上,眼前正是狭长的凤尾峡。
崖岸对面为一海岛,与崖岸相夹,形成了海峡。
夜色下只能模糊看见海岛的轮廓,而风浪声不绝于耳。
凤尾峡内的海浪已经开始加急了。
燕承诏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