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响亮——迎亲队伍来了。过了大概一刻钟,大门外开始喧闹起来,是陆家人在拦亲,新郎官一一应答后,又不时传出阵阵叫好声。
陆亦瑶一想到裴少津从容应对、应答如流的场面,脸上多了几分羞色。
拦亲临近尾声,有喝声道:“请新郎赋催妆诗——”
不多时,催妆诗出,叫好声迭迭不觉,叫人好奇究竟是一首什么样的诗。随后,催妆诗送入闺房中,递到陆亦瑶手里。
陆亦瑶红唇微动,低声读道:“笙歌响彻催时少,合卺酒后夜迢迢。良辰将至妆未成,自有裴郎为卿描。”
催妆诗意为,今日大婚,一路笙歌前来迎娶,日暮将尽,迎娶新妇的时辰所剩甚少。所幸,喝下合卺酒后,夜里时辰还长。吉时已到,不能误了时辰,娘子若是妆容未成也并不打紧,长夜漫漫,自有夫君为你烛下画眉。
用一首俏皮的小诗,催着新妇快快妆成,盖上盖头随他回家,正是“催妆诗”的精髓所在。
诗中,少津以一句“夫君替你画”来催妆,倒也有趣,无怪博得众人连连叫好。
“尽会贫嘴。”陆亦瑶轻声揶揄道,将纸张折好,收进了袖口中。陆老夫人为她戴上了凤冠、盖上了盖头。
诸多礼节一一行过以后,裴少津终于娶得美人归来。
……
夜深时,伯爵府中的宾客陆陆续续散去,只剩些好酒者依旧畅饮着,不时传出欢笑声。
裴少津贪吃,却不贪杯,论起酒量,他比长兄还要差些。自知酒量不好,裴少津今晚不敢多喝,以免误事。
又因他肤色白皙,喝了几盏酒后,两颊格外红彤彤的。
所以,当他用喜杆挑起陆亦瑶的盖头后,陆亦瑶抬眸一看,噗呲笑出声来。
“二郎这脸颊,可比妾身抹了胭脂还要红。”
不知是酒红还是羞红。
裴少津手颤颤地端来两杯合卺酒,应道:“大喜之日,不就应是红吗?”
“二郎写的那首催妆诗可还作数?”陆亦瑶盯了盯裴少津颤颤的手,又取笑问道,“二郎现下可还拿得稳眉黛,画得出柳眉?”诗中说好今晚要替她描画眉毛的。
“夜虽迢迢,画眉却也浪费,不如……”
“不如什么?”
“且先喝了这杯合卺酒再说。”裴少津应道。
合卺酒杯哐当落地,几句话间,两人情意便浓蜜了起来。又因两人相处多年,床笫之事自是水到渠成。
春寒犹见汗点点,红烛燃至五更穷。
……
……
少津大婚礼成,又同妻子回门以后,便要正式入翰林任职了。
他是从六品编撰,徐言成和杨向泉则是正七品编修。
有裴少淮、徐瞻和徐阁老的指导,少津和言成很快便熟悉翰林院,开始参与实录编修和轮值上朝。
一桩喜事刚了,又有喜事来。
这日,礼部宣旨队伍出动,出了御街之后,直往城东来。最前头的几人,手捧红木方盘,上头端端摆着凤冠和朝服、公服、祭服、常服等衣制,随后还抬有其他赏赐之物。
但凡有些见识的人家,都能看得出,这是皇帝下旨册封诰命夫人。见识再广些的,还能从凤冠样式看出,这是册封四品恭人的诰命。
礼部的阵仗不算大,仍是引得不少勋贵人家派人前去打探、打听,看看是谁家主母被册封了。因为京中四品官员不算少,而官妇被封诰命的并不多。
这是一份荣耀。
伯爵府中,林氏亦听闻了这个消息,连忙让申大家的出去打听打听,她道:“快去看看宣旨队伍往哪个府邸去了。”
“是,夫人。”申大家的应道。
杨时月、陆亦瑶正巧今日过来问安,林氏便同她们说:“册封诰命不是件小事,那人家若是与伯爵府有几分渊源、交情在的,咱们还要赶早挑份贺礼送去,免得失了礼节。”
“母亲说的是。”
不大一会儿,申大家的慌中带喜跑回来,步子迈得很大,有些失了规矩,说道:“夫人,好似……好似在往伯爵府来!”
林氏惊讶,问:“往伯爵府来?”
“是往伯爵府来的,已经进了正景街了。”
住在正景街的人家不少,但独景川伯爵府受得起天子册封诰命。
说话间,又有小厮跑过来报,说队伍已经到正大门外了,林氏这才相信,天子新册封的诰命是伯爵府的。
杨时月和陆亦瑶还太年轻,老太太已经有了诰命,这新册封的诰命,自然只能是林氏的。
杨时月见林氏怔怔有些愣住了,她走过去,一边帮林氏再整理整理衣襟,一边提醒道:“母亲,该去接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