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苏家人出:“思文后稷。”
少淮则破题:“文昌社稷,圣德与天一,民心与理一。”[2]
三两句之间,无不精妙契合,苏家宾客读书人居多,都忍不住“反戈”鼓掌唤好。
连临场破题都这么厉害,苏家人这个时候才意识到,新姑爷带来的这两位男傧相,学问了得,不是寻常书生学子。
徐言成看着少淮少津应对如流,声声叫好,玩得十分开心,竟有几分围观热闹的神态。吉时临近,拦亲也闹够了,三人一一破了最后的拦亲题目,顺利进入苏府。
小言归则跟在后面分发喜钱,让大家伙都沾沾喜气。
大哥小舅们都进去了,小言归留在外头等候,方才拦亲的那些门生纷纷围过来,向他打听方才那两位男傧相是甚么身份,为何年纪轻轻学问如此醇厚。
言归简洁应道:“解元。”
众人了然,原来是今年榜上那位十八岁的秋闱解元,无怪这么厉害。
又有人问:“哪一位是解元?”
言归应道:“没有哪一位,是两位。”
“两位?”
“左边一位是解元,右边一位也是解元。”
众人晃晃神,大惊后大悟,惋惜准备的题目太简单了。两位解元陪着桂榜第二来迎亲,这样的阵仗,甚么样的拦亲能拦住他们?
苏府中,女宾客们在内院里听着门外的热闹声,贵夫人们纷纷讨论今日的两位男傧相是谁家的公子少爷,又夸苏府会择婿,早早就选中了徐家小子,家风清正,才十八岁就得了桂榜第二,所结交的好友皆是读书人。
这样的家世家风,这样的性情才情,前途可期。
夕阳将落,徐家的迎亲队伍,带着新人,折返回徐府,迎亲礼成。
……
杨府闺中,少女坐在妆台前,捧着铜镜却不看自己容颜,愣愣出神。
隔着院墙去听,他的声音温和而不单薄,悦耳之处不仅在于声音,而在于他说话时徐徐有度,每一句的起转承合,都恰到好处,听起来就很舒服。
唯有真正的才华学问,才能造出这样一道声音。
好似窗前的风轻轻掠过了耳畔。
想及此,杨时月耳根火辣辣发烫,却又忍不住去回想那个远远的身影——
迎亲归去,柳青色的衣袍飘飘,他骑着骏马,跟随迎亲队伍离去。
见到了他颀长的身形,也见到了他的侧颜,却在他有所察觉蓦地转头望过来的时候,杨时月的手不由一松,窗帘轻晃,挡住了她的身影。
也挡住了她的视线,没能见到他的正脸眉眼。
杨时月越是觉得自己太过放肆,越想抽回思绪,偏是“咔嚓”一声,手不知觉把妆盒的锁窍打开了,抽出小屉子,那支金蛙嵌荷叶玛瑙玉脚簪静静躺在里面,杨时月只望着而没有取出来。
她知晓母亲为她着想,所以听从家里的安排,从未想过会这么不自主……
思绪中敲门声响,杨时月轻一抖,急忙将屉子推回去,重新锁好。
丫鬟推门进来,手里捧着一套新衣制,说道:“小姐,上元节灯会的白绫袄子做好了,夫人让送来给小姐试试,看有什么要改动的地方。”
上元节,花市灯如昼,城不宵禁。
樊园里也有灯会。
……
近来伯爵府喜事多多,一直都是一派和气喜气。
过了腊八就是年,林氏操持全府过年的大小事务,见家中几个小院空荡荡的,她有些伤怀,对沈姨娘道:“几个丫头都嫁出去了,这院子跟心里一样,空落落的。”
“谁说不是呢。”沈姨娘道,“虽都在京都城里,终究不同于在府上。”
所幸,嫁的都是好人家。
林氏看了看两个哥儿的院子,笑笑道:“等他们俩也娶亲了,府上便就能热闹些了。”
正好趁这个时候,林氏同沈姨娘商量道:“少津心仪陆家小姐,你如何作想?”林氏是当家主母,庶子的婚事由她操持,她还是要问问沈姨娘的意思。
沈姨娘应道:“一切都听夫人的安排。”言下之意是她也欢喜这门亲事。
莞尔,沈姨娘又道:“不过,少津的婚事还不急罢……长幼有序,他大哥的婚事未定,岂能越矩,坏了行事规矩?”
总是要少淮婚事定下来,才好提少津的婚事。
林氏解释道:“倒也不是正经提亲,只是提前过去走动走动,让陆家明白个心意,以免发生些阴差阳错的误会,耽误了孩子的婚事。”
这世道里,儿女婚事由父母做主,裴家身为男方,若是不早些主动表个态,人家姑娘到了婚嫁的年岁,父母缘何非要等你一家的儿郎?
陆府这个门第可不低。
林氏又道:“少津刚得了解元,名声正盛,这个时候过去正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