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尘埃落定, 裴少津这把事情说与祖父、祖母听,他撩衣摆跪,恳求祖父祖母恕罪, 言道:“孙儿擅自作主,不孝不敬, 请祖父家法惩戒。”
老两口对视,神中『露』些许落寞, 息之后叹了一声,而后慢慢释然。
老爷子说:“罢了罢了,念你是爱姐心切, 依照父亲的回信办事……此番不算大过错,就此打住罢。”想了想,又低声喃喃道, “我们老了,细数过往,实办了不少糊涂事。”
老展开裴秉元的回信, 光落在那句“待秋后丰收,仓百姓家有余粮,治水与丰盈收之功, 足以请功问赏,换若竹自由之身,只差一问赏的由头……”,还有那句“若郡王府明知裴家无意结亲,还敢一意孤行殿前问赏赐婚, 可连同徐家、陈家、司马家,以举家之力与其相抗,决不可妥协……”
从前, 她的大儿说话总是气气的,鲜会用如此决绝的语气。
秉元说秋后请功问赏还差由头,老心里想。
一急让竹姐儿宫的由头。
老老手摩挲拐杖,打定主意后,对裴少津道:“津儿,把你小娘也叫过来罢,我有话说。”
沈姨娘跟少津,匆匆赶来。
“奴婢老祖宗问好。”
借少津去找沈姨娘的空档,老已经老爷子商量过注意。
老问沈姨娘道:“我近来身子骨大不如前,恐怕需要卧床休养一阵,自打了周嬷嬷那档事后,旁的仆人我都信不过,想让你到我跟前伺候……你可愿意?”
沈姨娘日日跟老问安,老身子若有不妥,她必定是第一知晓。老为何要佯说自己身子不好了呢?
沈姨娘看到老案旁的那页信纸,当即明白过来。泪水夺眶而,沈姨娘跪应道:“奴婢愿意,伺候老祖宗本就是奴婢职责所在。”
老又对少津道:“少津,你去通知姐姐,就说祖母抱病在床,平日里若有闲,常回来看看。”又道,“这段时日我留在府上养病,足不户,其他人家若是来帖请邀,一应都退了罢。”
“孙儿省得了。”
沈姨娘用帕巾擦干泪水,磕头道:“奴婢替竹儿谢过老祖宗,谢老祖宗替孙女筹谋。”
老道:“从前是我糊涂,未替竹丫头抵挡分毫,叫她一人去吃了许多苦头,如今岁愈发老了,只替她做些小事了……早做打算而尔,未必见得奏效。”
自此以后,老留在院中静养,由沈姨娘伺候。
……
……
仓州里,良田中的水稻已抽稻穗,稻香一片。
春日里施肥及时,夏日里未被江水河沙摧残,今的稻穗比往都大,挂粒粒青谷,只待灌浆结熟,一片金黄时,即可收割。
家家户户的老、农『妇』,轮番守在田埂边,生怕田里的水多了或少了,保持浅浅一层最好。谷粒结得够不够丰满,全仗这时候。
壮男丁则组成“民壮”,主跟州衙差役们一『操』练,精神头足。
州衙里,裴秉元愁眉凝思,仓州丰收在即,他身为一州父母官,有别的担忧。
即便州里已经组建了一支民壮,为了看守粮食,家家户户的男丁主报名,即便苏州府知府大人派来不少衙役加强巡逻,可裴秉元仍是心存忧虑,害怕在最关键的时候,镇海卫与贼寇联合,再度上演纵敌抢粮的大戏。
若是防范不足,让贼寇得逞,整一的功夫可就白费了。
苦思不得其解。
裴秉元夜里归家时,仍是悻悻,胃口不大好。
裴少淮看父亲有心事,他最近正好想到一些主意,想说与父亲听,于是叩门进了书房。
“父亲。”
“淮儿你来了。”
夜里烛光不够,书房内有些昏暗,不够亮堂,摇曳微光下,裴少淮看到父亲两鬓白发又多了。水利、收成、水寇、镇海卫……这多棘手的时候,确实耗费心神。
裴少淮问道:“父亲有心事?”
“还是守城的事。”裴秉元说道,“秋收时日临近,百姓等粮食过,贼寇也等抢粮食过,我这心里愈想愈是没有底,总觉得准备得不够,又不知该从何处下手。”
其实裴秉元做得已经够多了,临时组建的民壮队伍,可是比往人数多两倍不止。治水之道是他实践『摸』索来的经验,而兵家御敌,他没有多经验。
“关于看守粮食,孩儿这日有些新想法,可供父亲参考。”裴少淮道。
巧了,他父亲刚好都考虑到同一件事了。
裴秉元前一亮,他知晓儿子的想法素来是颇有效的,兵家见识又曾得过兵部尚书的赞誉,于是高兴道:“淮儿请说,为父恭听。”
裴少淮来到案前,先在纸上写下了一句话:“作之而知静之理。”
解释道:“倘若知晓贼寇上岸抢粮的规律、时日,衙役民壮提前防备,即可抢占先机。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