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衙差保知州大人安危,不敢开门,正在苦苦解释、劝说。
“州衙里的官差何在?叫他们与一同出去,岂有躲在院里不出去的道理?”
裴秉元不肯当缩头乌龟。
其中一个衙差不知是说漏嘴还是如何,他道:“知州大人稍安勿躁,贼寇马上就过去了……”
借着火把的光,裴少淮看到衙差脸上并无任何紧张,反倒习以常,见怪不怪。
裴少淮上,低声劝父亲道:“父亲,既是场戏,咱们还是把戏看全了,再商讨如何也不迟。”他相信,父亲执意出去看看,必定也是明白了当中的蹊跷。
没过一会,院外又传来沉闷有力的步伐声和甲胄摩擦、刀剑出鞘的声音,贼寇们四处逃窜。
“本官来迟,让知州大人受惊了!”一声孔武有力的吆喝从大门外传来。
看门的衙差向裴秉元禀报道:“大人,听声音似是镇海卫的千户,冷大人。”
裴秉元眉头皱成川字,道:“开门。”
州衙门外,身着甲胄的士卒举着火把、配着大刀,已团团将府衙围住。那冷千户身姿魁梧,声音极厚,上只略略作揖,道:“贼寇攻入城内,本官奉指挥使大人命,带兵追杀贼寇,现已将贼寇悉数逐出城外,请裴大人放。”
又道:“扰了裴大人的清梦,裴大人可以回去继续睡了,本官会让士卒彻夜守卫州衙,请裴大人放。”
语很正常,但裴秉元听出其中的讥笑。
知如,但裴秉元毫无他,他上任的第一夜,手边一兵半卒都没有,除了一个空头知州以外,他没有半依仗能和镇海卫相抗。
一个下马威。
翌日,衙差们终于都来了,裴秉元深感无奈,准备带着衙差们上街,查点城内老百姓损失如何。
还未出门,那位冷千户又来了,手持长长的名单,身后跟几十个“伤兵”,一衙门便道:“昨夜追杀贼寇,贼寇拔刀抵抗,与水师搏斗,短兵相接,军卫里重伤共计一千零九十人,依照大庆朝犒劳例律,他们今年理应免交粮税,还请知州大人过目。”
才递过去,冷千户马上又道:“裴大人若无异议,还请盖上州衙玉章,以示公允公正。”指了指身后的伤员,道,“本官带了些轻伤可以走动的过来,裴大人尽可以查看他们的伤势。”
这几十个伤兵,或背上,或大腿上,或胳膊上,皆裂出刀口子,汩汩流血,看着触目惊。
裴少淮靠在府衙的侧门处,听到两个衙差在低声讨论。
“啧啧,这回下的手真狠,可都是真刀口子……自人给自人下刀子,也能下去手。”
另一个则道:“这有甚么下不去手的?一刀口子换不交粮税,一大家子一年不愁饭吃,你上大街去问那些老百姓,哪个不肯?”
“倒也是,这城里,还是军户们过舒坦呀。”
“谁叫人家牢牢把住了太仓这块宝地呢,上司大口吃肉,手下人怎么都能喝点汤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