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着路的。”
小言归已是十余岁的少年,不再似小时候那样胖嘟嘟,但出于习惯,裴少淮还是揪了揪他的脸,叮嘱道:“夫子书堂里只剩你一个了,夫子有甚么事,你记同大哥和津小舅说。”
“淮小舅,晓。”小言归点头。
即便依依不舍,也总有相别时,裴秉元、林氏和裴少淮登上马车,离开了驿站,一路往南。
徐瞻和陈行辰骑上马,一路尾随相送,直到出了京都郊外南门,才挥手道别,骑马折回。
……
……
大庆朝的官道算是比较平整的,但马车还是有所颠簸,长久坐在里头,裴少淮只觉昏昏欲睡,没有精做其他事。
两日后,他终于颠倒了作息,白日里躺在车上静寐,夜里到了驿站、客栈,睡不着则读读书、写写诗。
清醒的时候,本看看沿途的风景,却现官路多修建在平坦开阔处,一眼望去多是农田。初春里的农田,还在休眠。
二十多日后,他们过了淮河,再不见冰雪,于是转了水路,速度快了很多,一路南下到杭州。
一家三口在杭州略作停留,见识了苏杭的繁华。
果真与京都的繁华十不一样,江南地似乎更加热闹喧嚣,更加多元而独具韵味,而不似京都那样板板正正。
再启程,三日后到了太仓州辖内。
州衙里的朱同知、刘通判和主簿、衙差等人,从驿站了消息,早早恭候在城门外,迎接新上任的裴知州。
听说这次来的是个勋贵世子,圣上亲派的从五品官,官差们脸上多了些许期待。
马车上,父子二人撩开车帘,仔细打量着这片临海的兵家重地,连片肥沃的良田,百姓又可出海打渔,是个地。然则,与不匹配的却是一间间简陋的民房,许多没盖黑瓦,只有茅草屋顶。
裴秉元眉间紧皱,已经料到这个官不当。
到了城门,下属迎上来,纷纷拜见,齐喊道:“下官拜见知州大人。”
太仓州的州衙比玉冲县的县衙强许多,该有的衙后院都有,看着也敞亮,可是州衙里的官员、衙差,一个个看着却蔫了似的,没甚么精头。
新官上任尚且如,可见平日里何等懈怠。
简单介绍完州衙情况以后,朱同知道:“下官在望海楼订了个雅间,略备酒菜大人接风,还望裴大人、夫人公子赏脸。”
都是日后的同仁,裴秉元没有直接拒绝,说道:“沿途劳顿,身子有所不爽,且让本官休整两日再聚罢。”
朱同知比裴秉元岁数大不少,已五十多,他大概猜出了裴秉元的几『性』情,遂言道:“下官遵命。”
离开时,朱同知踌躇了几步,还是回头了,言道:“裴大人初来地,仍有许多生疏处,下官斗胆提醒几句。”
“朱大人请说。”
“太仓州临海,海上贼寇、委人猖獗,时常会趁着夜黑风高驾船靠岸,上岸入城抢夺百姓的粮食牲畜。大人夜里记关紧大门,叫人守着,若是半夜听到动静被惊醒,未明情况以,还是明哲保身,不出去妙。”朱同知了,又添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太仓州成立以,这里原先是镇海卫。”
卫,即军卫。
“谢朱大人提醒。”
朱同知走后,裴秉元、裴少淮父子二人面面相觑——他们知晓东南沿海一带有海寇、委人作『乱』,但大庆朝水师武力强盛,贼人们敢如猖狂吗?若真如猖狂,何江南巡抚年年报平安,镇海卫指挥司也从未报过有大『乱』?
一家三口临时住在府衙后院,林氏指挥带来的仆人,很快就把院子收拾有模有样。
裴少淮住在东厢房里,刚刚到一个新环境里,他一时难以熟睡。
明明身子已经十疲惫,可他脑子里却一直萦绕着朱同知的那番话,中暗,如若今晚城里当真有了贼寇,绝非碰巧,说明朱同知早就料到会如,才会预先提醒。
辗转难寐。
“这里原先是镇海卫……”
太仓州原是朝的海槽重地,负责运送水师、粮食,大庆朝大破应天府后,第一时间占领了处,命重兵把守。等到天下太平,把守的军卒继续留在地,朝廷设立了镇海卫。
镇海卫管辖处数十年,后来朝廷才改设直隶州的。
裴少淮中暗:“看来府衙和镇海卫间的矛盾,已将近水火不容了,他们只是把太仓州当作一块肥肉。”
夜半三更时,裴少淮困极了,才『迷』『迷』糊糊睡去,依旧睡不安稳。
果不其然,四更天里,院子外传来一串串脚步声,十急促,随后又闻各种撞门抢砸的吵闹和百姓的哭呛,众多声音『乱』作一团。
裴少淮蓦的睁眼,掌灯,披上袍子走出门,看见父亲已经在大门处,正与看守大门的衙差争执,裴秉元厉声道:“身一州父母官,理应出去看看是何贼人如猖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