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少爷来了。”
英姐儿迎去,到大堂里见弟弟。
“从宫里往外送物件不便,姐姐只能托人带些轻便的来,让我用盒装好给四姐送来。”少津说道,递给四姐一个檀木小盒。
英姐儿急忙打。盒里装着几条熨平整的帕,最上的张帕,绣着一团得正灿烂的木槿花——英,木槿花也。
英姐儿轻抚绣线,见针脚又细又密,道:“竹姐姐从前的绣工就很好,如今愈发精湛了。”想到三姐在宫不仅要忙着应付形形『色』『色』的人,还要匀时间磨练琴棋女红,必定辛苦,言语带着伤感,眼眸低垂。
“四姐大婚在即,若是睹物伤怀,那姐姐送这些帕来,就失了本意。”少津劝慰四姐道,“四姐不妨这般想,你过得愈好,外人愈是不敢再轻伯爵府,等姐姐宫后,也愈多几分依仗。”
少津又道:“长兄得了解元,伯爵府处处向好,我常常告诉己,我若也能如长兄一般考得举人功名,伯爵府便又往前了一步。”
十五岁的少津,脸庞比少淮多了几分青涩,但他们兄弟二人的眼神都一样坚定犀利。
竹姐儿一直都是少津读书进步的动力之一。
英姐儿点点头,仔细收好了那几条帕。
……
“六礼既,七贤毕集,凑八音,歌九和,十全无缺羡鸾和。”
十二月初九大婚这一日,申时过半,太阳始西斜,正大街上锣鼓喧天,陈行辰头戴乌纱身着红『色』喜服,骑在骏马上,英姿勃发。
鸿雁双双飞,此鸟知阴阳,迎亲队伍最前头是一鸿雁。
迎亲队伍来到伯爵府跟前,媒婆高呼:“俊郎宝马到门前,荣华富贵过百秋,迎亲——”
陈行辰从骏马上下来,恭恭敬敬来到伯爵府正大门前,作揖,呼道:“陈家三郎受命于父,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今备嘉礼求娶景川伯爵府第四女,恭听命。”
裴秉元门前大呼:“准。”
随后,免不了要被拦亲、考校学问,吉时到了,好不容易才能进入大门,到正大堂里向岳丈、岳母行礼。
闺房内,英姐儿已束好发髻,戴上钗冠,身着大红圆领喜袍霞帔,眉弯如月,双颊绯红,待人迎娶。
“姐姐。”裴少淮撩垂帘,进屋道。
英姐儿点点头,一旁的徐夫人乐呵呵地替盖上锦袱,裴少淮这才上前,牵引姐姐进入正大堂,拜父母。
主婚者高呼:“四拜。”
英姐儿拜完,裴秉元眼眶些红,林氏则已泣不声——即便就嫁在京都城里,嫁了个极好的人家,姑爷又是个上进、待人和善的,但嫁女时的不舍,不会因此少半分。
回想过往,英姐儿『奶』声『奶』气道“英儿不是个泥猴儿”好似就发生在几日前,怎一转眼就要嫁人了呢?
此时,陈行辰已重新骑上马,在大门外等待。
主婚者又呼:“昏已至,送嫁。”
裴少淮半蹲在姐姐跟前,道:“姐姐上来吧,弟弟送你门。”
英姐儿攀在弟弟肩上,任弟弟背起来。
几颗热泪滴入裴少淮的衣襟里,裴少淮感受到了温度,耳畔又闻姐姐低声哭着,他鼻头一酸也了哭的冲动。从正大堂到大门外,一共九十九步,裴少淮丈量了很多次,他步走得很慢,仿佛走得慢一些,姐姐就能留在家里久一些。
但他不能停下,停下就不吉利了。
他本是不信这些的,但这一回,不知为何会如此“遵规守矩”,生怕半分差池。一定不能停下脚步,一定要刚刚走好九十九步,一定要稳稳地把姐姐送入花轿内。
正大街上,陈行辰骑马在最前,仰着头一脸喜滋滋,如沐春风,领着迎亲队伍往前走,裴少淮骑马跟在花轿后,心情复杂。裴少淮第一次觉得,原来陈行辰也是让人讨厌的一的——他竟就这样把姐姐给娶回家了,太便宜这小了。
街上百姓借着落日余晖热闹,都在夸锦昌侯府的三少爷长得俊俏,好多年没见过这么俊的新郎官了。
紧接着,到送嫁的裴少淮,又转夸:“这送嫁的弟弟翩翩年少,比姐夫更俊几分。”
还是个没婚娶的。
落日以前,迎亲队伍来到锦昌侯府前,里灯火通明,红绸满挂,一派喜庆,陈家人已经候在大门前,迎接新娘进门。
“辛苦内弟了。”陈行辰道。
“望姐夫谨记红叶之盟。”
“比算学还要重要。”陈行辰承诺道。
裴少淮任务完了。
着姐姐被两个媒人牵引进侯府,他心情反倒松快了几分,不舍是的,但只要姐姐过得幸福,就是好的。
陈家人候着迎接,已经说明了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