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人当中堪堪录用一二人, 而被罢黜的学子当中,往往不乏文辞优美、颇具才干之人。尤其是那些已经被十八房考官举荐,最终却未能中式的卷子, 录之名额不足,弃之又颇为可惜。
为安抚落第学子, 鼓励尚学之风,朝廷用人无遗才, 朝廷特设秋闱副榜,取恰恰落榜的头二十人入榜,以策励学子更进一步。
聊胜于无。
副榜倒也不是全无用处, 学子可以乡试副榜贡入国学,积满学后可授领官衔,踏入仕途。若是连续两场乡试皆失之毫末, 再入副榜,还可获得参加会试的资格,不失为一条出路。
只是副榜终究是副榜, 算不得中举,副榜的第一是落榜的头一个,只会让人倍加惋惜。
有的学子上了副榜, 自顾自怜,叹息自己为何差那一丝,长以往心中得了魔障,久久都走不出来,也是常有的。
那份“鼓励奖”适得其反了。
总之, 裴少淮的第一名是乡试解元,而裴少炆的第一名是落榜之群的领头羊,二者不可类而语矣。
副榜的好处于寒门学子而言兴许有用, 于尚书府而言却十鸡肋,只会受人讥讽。
偏偏又都是姓裴。
不,茶馆头有好事者,已经在低声拿事打趣了,他们用折扇掩住嘴,不时发出阵阵讪笑。
裴少炆觉得茶馆内人人都在望向他、嗤笑他,他扯住裴少煜的衣袖,惶惶道:“二哥,回去,立刻回去。”显然受了不小的打击。
兄弟二人匆匆离开了茶楼。
裴少淮心中暗想,裴少炆如重考试,胜负欲极强,番受挫想要走出来恐怕不易。不,伯爵府、尚书府已经闹僵,裴少淮并无闲情雅致去关注些,与他无关。
裴少淮见榜下人群渐渐散了,建议道:“我们去榜罢。”
几人来到榜前,长榜上写着“大庆朝癸酉年北直隶乡试正榜”数个大字,而后是中举学子的籍贯名讳,并用小楷字标注着祖上三辈的身份。
裴少淮居于第一。
江子匀神『色』紧张,双微颤,他从正榜最末往前,到一半还未找到自己的名字,脸『色』已经有些发白。
裴少淮从前往后,在第三十二名处到了江子匀的名字,高兴喊道:“子匀兄,你的大名在处,位列第三十二。”
江子匀身子一顿,转身,满脸不可置信转为欣喜若狂,半晌才快步走来,果真见着了自己的大名。
“我中了?”
“子匀兄中了。”
裴少津、徐言成上前祝贺江子匀。
随后,裴少淮又找到了陈行卿、陈行辰兄弟的名字,令他有些意外的是,陈行卿的八股文素来极佳,次竟仅居于第七十八名,反倒是陈行辰后来者居上,得了第二十七名。
又闻榜下有学子在讨论道——
“听说次批改试卷与以往不,房官、大总裁们日以继夜,把三场考试的卷子悉数完了才举卷,三份卷子重要,判和策落于下乘者不得中式。”
“原是如,好些学子的文章名声在外,次乡试竟连副榜都不得入,无怪矣无怪矣!”
“张侍郎是实干派,我们早该想到如。”
许多学子加入讨论,有惋惜,有支持,也有义愤填膺,唯独没有人说半个不字,毕竟主考官替朝廷遴选举子,是奉天子之命。
裴少淮听后,心中了然,若只论八股文章,陈行卿自然高于弟弟,若论策问,陈行辰是有些真知灼见在身上的。
江子匀也听到,他来到裴少淮跟前,作揖道:“我才还在疑『惑』,以我的文章为何能取到半榜之前,原来是策问了大作用。江某感谢淮弟平日与我阔谈时策诗史,教我算学兵策,令我大受裨益,补了短处。”
农门学子想要答好策问,是更难一些的。
裴少淮也作揖回礼,道:“子匀兄言重了,你的律笔记对我也了大用处。”
徐言成道:“你们两个不要谦虚客气了,不如把你们的笔记都留给我和少津,让我们拜读拜读。”
“你倒是会取巧。”裴少淮笑道。
贡院门前,报喜官已经整装待发,是时候回去报喜了,长舟言道:“少爷,马车已经备好了。”
又言道:“小的给江老爷也备了一辆。”从前称江公子,中举后要改称江老爷了。
江子匀本想推辞,闻裴少淮道:“子匀兄已经中举,赶早回去才是要紧,不必再计较些小节。”
江子匀作揖应下。
……
……
早有小厮提前赶回伯爵府报喜,讨一份丰厚的喜钱,能抵数月的例银。
裴家人喜聚一堂。
老爷子喜极,忙着先去祠堂上几炷香,把长孙中乡试解元的消息拜告列祖列宗,言说伯爵府终于要熬出头了。
老太太高兴得几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