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侯爷急忙说道,“行辰自幼是个甚么『性』子,我是知晓的,我亦想让他当个无忧少爷,可他一身的聪才智,若是止步于秀才,不免有些可惜……我便又私了些念头,盼他往前走一步。”
又为难道:“可他从小在长大,掐手一算,与我共处的子不过数月,我若是训他、说教他,只怕让他误以为我阻拦他钻研算学,离了祖孙感情。”
最后才道目的:“这段时京都里都在传,景川伯有一对好孙儿,都是少年秀才,侄孙更是夺过案首。侄孙善于算学,又能兼顾八股文章,想必有自己的心得,你与行辰又是同窗好友,兴趣相投……不知侄孙能否替我劝说一二,与其分享心得。”
贵为侯爷,能在一个后辈跟前如此谦言,陈侯爷是真心诚意的。
可见其爱孙之切。
劝人的事并不容易,因为改变一个人的想法本就是难的,裴少淮理应拒绝,但他答应了,因为跟前的人是锦昌侯。
和陈行辰结交,裴少淮没有旁的私心,但和锦昌侯府结交,他可以有私心。
京都城里这么多勋贵,锦昌侯府规矩清白,无疑是个极好的选择。
裴少淮言道:“小子自然是肯的,只是……”
未等他说完,陈侯爷就言道:“他若能进去自然最好,不进去也是『性』子使然,侄孙不必有后顾之忧。”
“那小子就试试。”
……
九月授衣,府学放假,让学子们回去准备冬御寒的衣物,假期足有半个月之久。
裴少淮放假在家,陈行辰拜帖伯爵府更勤了。
“有了淮弟这套法子,甭管甚么奇形怪状的田地,都能轻易量算其大小,往前进一元,计算土也能应用此法。”
只不过交流了半个时辰,陈行辰收获满满,喜于言表。
裴少淮成闲聊之态,佯装随意道:“我有个题,行辰兄痴『迷』于算学,自诩是实践派还是理论派?”
“甚么实践,甚么理论?”陈行辰不解其意。
裴少淮解释道:“若是研习算法,是为了将所学用于治国救民、造福一,譬如衡算土、修建水利、工造物,当属实践派。若只是为了探索其中奥妙,满足知欲,则当属理论派。”
“原来是这个意思。”
陈行辰思忖了好些时候,才道:“九章算术本就取自民间趣事,几经巧解、推算,才总结算法,由此可见我是更钟爱实践派的。,大丈夫在世数十载,活一人易,养一家也不算太难,若是能帮到千人万人,则是大福泽……倘若有机会,我也愿自己所学能造一福泽。”
“那行辰兄单单钻研算学是不够的。”
“此话怎讲?”陈行辰一下子来了兴致,又猜测道,“莫非淮弟也要同我讲文章至上那一套?”
“自然不是。”裴少淮摇摇头,说道,“今只说算学的实践派和理论派。行辰兄若是要当理论派,只需埋头苦学就行了,学得越多乐趣自然越多,可题是行辰兄想当实践派,绝非埋头苦学可以成事的。”
裴少淮吊足了陈行辰的胃口,叫他愈好奇。
“请淮弟赐教。”
裴少淮继续道:“咱们不妨用算学的法子来设想,其一,假若行辰兄是个平民百姓,虽有一身的算学本领,却只能用来讨价还价,某被酒肆掌柜现才华,顶多也不过是个算账的,是不是?”
陈行辰本想驳说可以进官府协助官老爷,可一想到平民百姓岂有门路可以进官府?只好点头认可。
“其二,假若行辰兄家中有些产业,一家人过得殷实,行辰兄的算学本领则可以用来行商致富。等到意越做越大,把银子匀给穷人……这兴许也算福泽?”
陈行辰摇头,道:“不成不成,一人之财养众人之乐,只会斗米恩升米仇,不得长久。”
“其三,假若行辰兄身为勋贵之后,身有秀才功名,也就是眼下的光景,即便不继续科考,也能借家族之势到国子监当个荫监,来之后自八品做起,一身的算学本事恐怕更无处施展了。”
“为何?”
“当不了主事的,哪里有说话的份。”裴少淮道,“咱们只是就实践派来讨论,兴不兴、用不用算学,自然是主事的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