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 裴秉元在信中还提了种油麻之事,已派人前往保定府考察,会聘请当地老农到玉冲县来指导百姓种植油麻。
若想动员全县百姓种植此物, 并非小事,诸多事宜需要及早准备, 裴秉元身为一县之长,时常不遑暇食。此辛苦, 他在信末仅是一笔带过。
种植新农物,两年必定是辛劳,换谁在任都不免要走些弯路才能积攒经验。但裴少淮相信, 父亲只需熬过这两年,玉冲县治理功绩必定会成为父亲为官伊始浓墨重彩一笔。
裴少淮将信折好,藏入屉中。
从父亲信中数百字描述中, 那位官居尚书叔祖父是心思,裴少淮大抵能揣度出一二——朝考入馆九重,外任县官路八千, 其间差距足以把那道疤痕不断地撕扯开,年年岁岁叠加。
裴尚书是怨那道疤多一些,还是怨伯爵府多一些, 裴少淮不得而知了。
……
英姐儿及笄大礼还几个月,及笄衣制应林氏娘家来筹备,林家忙了起来。
这,舅母蒋氏来了景川伯爵府,光是布料带了一马车, 纱罗、丝绒、丝缎、潞绸,妆花织金妆花缎、织金妆花绢,恨不得把铺子都搬过来, 叫林氏好好挑挑用哪个料子好。
又带了好些裁剪婆子来,蒋氏亲自手替英姐儿量身段。
坐下歇息叙话时,蒋氏自嘲道:“妹子你也晓得,你大兄房里这几个,连同我在内,都是没甚么见识,少不得担心哪个料子、哪个纹路用得不规矩,或是针法衣规误,怕到时候耽误了外甥女,只能及前准备着。”
又道:“你大兄南下前再三嘱咐我了,外甥女及笄衣制一定要办妥当了,不能落了伯爵府脸面。”
“嫂子过谦了,你素来章法门路,还好意思自己没见识。”林氏跟着打趣道。
“总归早些准备是没错。”
完了衣制事,蒋氏聊到了林家生意,言道:“你大兄回,松江府沿海一带管治松散了许多,不少船只趁着冬风往南走,把丝绸、陶瓷、茶叶往外送,到入夏时候,再顺着海风往回走,船装满了香料、玛瑙、宝石,这来回一趟比在南北运河走十趟挣得还多。”
蒋氏怕林氏理解错,赶紧接着道:“拖着这么一大家子,你大兄可没那胆量随船只出海行商……只不过中间人牵线,想从他手里收购丝绸,还让他从洛阳府收购些紧销茶叶送到松江府。事关重大,他没敢马应下来,今年干还是老本行,去了湖州。”
林氏明白了蒋氏意思,主动道:“大兄办事谨慎,这么想是对。回我叫官人跟同僚们打听打听,看看官家是个甚么态度,再作定夺也不迟。”
“到底是一个娘生,你们兄妹想一块去了。”蒋氏笑道。
林氏又问:“大姐那边过得如了?自打了回事,她便不肯再见我……都是亲姊妹,总这么僵着也不好。”脸『露』出些愁容。
除了林世运,林氏还个长姐。
“她是大姐,你大兄自然是敬着她,你不用担心她。”蒋氏宽慰林氏,但脸掩不住些恼意,又同林氏诉苦道,“她每每回来,总不过是那几句话,甚么费尽心机把妹妹送进了勋贵家,却把大姐送给穷秀才,甚么个个都吃香喝辣富贵快活,却叫长姐一家喝北风……唉,她也不想想,她比你大了十几岁,她出嫁时候家里是个甚么光景,你出嫁时候家里又如,只在那风凉话。”
又道:“我若是劝她几句吧,她又我这个外姓不敬重长姐,趁着世运不在家欺负她,甚么盆子都往我身扣。甭管给她甚么铺子,她都我专挑生意差给她,不安好心,回腾买出去换银子了。回世运给她家男人开了个学堂,才教了半个月,这姓曹便骂学生乡野村夫不可教化,把人全给得罪光光……我可再不敢拿银子给他们糟蹋了。”
林氏无奈摇摇,道:“既然她还是这情,那僵着便僵着罢。”
蒋氏不好意思,讪讪道:“瞧我这嘴,这些给你讨不痛快了。”
又过了几,莲姐儿带着兰姐儿回来了。
莲姐儿笑着道:“从前都是母亲替我俩『操』持及笄大礼,如今轮到四妹妹行大礼,我们两个当姐姐,打算替妹妹打一套钗冠,聊表心意。”
顿了顿,又打趣道:“只是这话,我们姊妹可抢了母亲风,不知道母亲肯不肯贤让?”
“你们两个当姐姐心了。”
“都是应该。”
……
初春,英姐儿及笄礼大成。
大礼,英姐儿戴着烁金宝光钗冠,披着青『色』织金妆花云鹤缎大袖长裙,款款走过,再台一一向长辈行礼。
台下诸位观礼正宾们皆是眼前一亮,都知道伯爵府四个丫个个好颜『色』,未曾想这最小一个比三个姐姐还要更出挑一些。
加之裴秉元已官职,裴少淮、裴少津两兄弟学业小成,莲姐儿这个长姐在京都名声又好,及笄礼后,京都城里不少人家前来打听英姐儿婚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