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改了好几遍才敢誊抄上去,府尹大人出题取义也太刁钻了。”
“你能这样想,说明你已经成了一半。”裴少淮共勉道,“我以为,这场考试难就难在破题取义,破题出错者,再漂亮的锦绣文章,也回天乏术。”
三人又讨论了一番各自的破题,他们之间,皆有共通之处——承认兵家之能。又各有偏重,裴少津记忆力好,善举例子,是从各朝各代大事入手破题;徐言成善于察观,则是从平头百姓的角度去破题。
讨论完,裴少淮道:“今日时辰已晚,我与津弟就不过去叨扰夫子了,还请言成先替我们回禀一声。”
“这是当然。”
半月之后,府试五场考试悉数考完,只待张府尹带着同考官们批改完试卷,数日之后,便会张榜告示。
……
府衙贡院,改卷房中,张府尹居于高座之上,底下是宛平县、大兴县的两位知县,领着几位老学究,正在批改卷子,遇到写得好、写得妙的,才会呈给张府尹阅看。
虽只是个童试,但折登、弥封、糊名、编号等规矩皆不可废,等到填榜,才会一一拆封试卷。
拆封时,张府尹对照考生名册,惊讶发现,他所取录的前十名里头,竟有一个十岁少年,正是裴少淮。
府试虽只是基础考试,但若想拿到好的名次,是不易的。毕竟,府试取得头几名,意味着院试时受到考官青睐,更易过关。有许多年纪大的老童生,重复参加府试,为的就是取个好名次。
张府尹看了裴少淮的户籍,将宛平县沈知县唤来,问道:“此名为裴少淮的小学童,你可有印象?”
沈知县善于察观、揣摩上官的心思,看出张府尹脸上是喜色,于是锦上添花道:“回府尹大人,裴少淮是今年宛平县县试案首。”又将裴少淮县试所作文章取来,呈给张府尹。
张府尹看后,微微颔首,道:“是个不错的苗子,年岁虽小,看得却比成人通透。”
又问沈知县道:“依你之见,以为他的文章如何?”
府尹若是真觉得裴少淮的文章完美无瑕,自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沈知县应道:“属下以为,破题立意俱佳,但笔力不足,文采稍显稚嫩,与其他老童生相比,落于下乘。”
这样的文章取为案首,还是不够说服力的。
“善。”
张府尹落笔,在第六名处,写下了裴少淮的名字。
在沈知县看来,这第六并非寻常的第六,张府尹在知晓裴少淮方才十岁之后,没有直接将他从前十里换出去,足以说明张府尹对此小子的赏识。
沈知县默默在心里记下了裴少淮的名字。
……
四月二十九这日,顺天府衙张榜告示,前去报喜的衙差队伍分头出发。
长案跟前,有人欢喜,多的却是捶足顿哭,十中取一,一人笑九人哭。
最终,裴少淮取得第六名,裴少津取得第一十九名,徐言成获得第三十七名,皆顺利通过了府试,拿到院试资格。
院试安排在六月,上榜的学子若是准备继续考,应当赶紧开始准备了。段夫子并不建议三个小子继续参加,他道:“让你们早早参加县试、府试,是为了让你们感受一下压力,鞭策自己进步。这次府试,想必你们已经体会到,天赋于科考而言,虽重要也不重要……与你们一样有天赋的不在少,天赋不如你们的,只要踏踏实实厚积薄发,亦可迎头赶上。尤其是那些寒门小郎,墙凿光,锥刺股,三更灯火,寒夜不眠,你们要向他们学习,万不可小看他们的毅力。”
“是,夫子。”
段夫子又点了点徐言成,道:“你祖父便是这样过来的。”
“学生省得了。”
夜里,徐大人从皇城出来,一进家门便迎上徐言成。
徐言成问道:“祖父,你当年锥刺股那把锥子还在吗?能否借孙儿用用?孙儿府试只考了区区第三十七名。”
令得徐大人哭笑不得,道:“你这哪里是要锥刺股,分明是要听我夸你一句。”
“那,祖父觉得孙儿厉害吗?”
“言成自然是长进的。”徐大人夸道,又鼓励徐言成再接再厉,不可懈怠,向两位同窗学习,迎头赶上。
“嗯嗯,祖父,孙儿省得。”
随后,徐大人找来次子徐瞻,有要事相谈,聊至深夜。
……
……
景川伯爵府。
上回,是因为淮津两兄弟忙着温习功课,没有庆祝,这回双双通过府试,家中自然要小贺一场。
恰逢司徒二从练武场回到京都,这日,他和兰姐儿带着女儿,一同回伯爵府祝贺。
徐瞻和莲姐儿,带着徐言归、徐星儿一对儿女,也回来了。
裴家大厅里,热热闹闹,其乐融融,唯独缺了仍在外任官的裴秉元。
宴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