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上了病床边的他
而他守着另一个男孩
1.
我和他的初遇是在某个阳光斑驳的下午,他在急诊室与我擦肩而过。
他跑的很急,跌跌撞撞的样子和来这里的大多数人相似。
他撞散了我手中的化验单,捡拾间,他着急地与我说着抱歉。
那天,走廊尽头的抢救室里,躺着个因车祸重伤的男孩。
2.
我和他的第二次照面来得很快,中间只隔了一天,地点则是在顶楼重症监护室的门外。
他靠墙站着,半压着脑袋,脸色很差。
那双黯淡的眼睛没有认出我。
直到瞥见我与主任要进去会诊,他才赶忙上前几步,想借着我们进门的空隙朝里张望。
可监护室里头还有一道感应门,他望眼欲穿地又能看到些什么呢?
他们又能看到些什么呢?
3.
监护室内,我见到了那个遭遇车祸的可怜男孩。
他躺在病床上,头上缠着纱布,身上七七八八地插满了管子。
即便如此,他依旧拥有着让我惊叹的美丽。
只是,呼吸机的气泵挤压声与体征监护仪上的数值告诉我,他伤得很重。
或许是注意到了我对男孩的关切,对邻床患者的会诊结束后,主任拍了拍我的肩膀,说自己昨天也参与了对他的紧急手术。
我问主任,他的状况怎么样?
主任摇摇头,叹口气,说还要观察。
但从主任惋惜的眼神中,我隐约感觉到,这个男孩可能再也醒不来了。
4.
男孩住进ICU的第三天,我值夜班。
凌晨莫约两、三点时,我接到了ICU的紧急电话,要我赶紧上去看看。
电话那头,护士的声音就像窗外的雨一样冷。
我急急忙忙地赶到了监护室,看见了ICU的同事们正围在某张我熟悉的病床边。
男孩体内的伤口再度破裂,病情危急,需要二次手术。
我拿着手术同意书和病危通知单,找到了被挡在ICU外如热锅上的蚂蚁般坐立不安的他。
那会儿,他眼底通红,却一声不吭地听完了我对男孩的病情描述又在两张纸上签了字。
若非他的手抖得厉害,他的字应该很漂亮。
5.
或许是放不下病房外的人,男孩熬过了那晚的手术。
之后,他被送回了重症监护室。
而这也给了我了解他俩故事的机会。
一开始,我听同事说,病床上的男孩是个孤儿,而门外的他是男孩的朋友。
但时间一长,大家或多或少都能感觉到,他们的关系不止于此。
每天下午三点,重症监护室都会向病人亲友开放半个小时。
久病床前难免孤独,但他总会准时出现,无论窗外的天是晴是雨。
他会在男孩的床头放上几个可爱的小摆件;会牵着男孩的手,伏在他耳边唱歌。
即便男孩始终没有醒来。
6.
在重症监护室呆了近一个月,男孩虽未苏醒,但体征已相对稳定。
和主任会诊达成共识后,我们决定将其转出监护室。
因为我参加了男孩的二次手术,术后也是我在ICU及科室间两头跑,男孩转入我们科室后便顺理成章地划到了我的名下。
而我与他有了在重症监护室外的数次碰面,相互间的关系也熟络不少。
尽管我们谈话时,他问的大多都是男孩的病情,但他也从不忘在句尾加上对我及同事们的感谢。
温柔儒雅,这是在抹去慌乱的重彩后,我看到的他。
7.
与男孩同病房的病友换了又换,可男孩依旧没有醒来,而他也依旧会细心地守在病床边。
有时,一旁的病友会劝他,医院里有医生与护士照顾着,他不必日日都来,更不必一守就守到夜深。
但他只微笑着摇摇头,说:“我想多陪陪他。”
再后来,所有人都知道了,他与男孩不是朋友,而是爱人。
他们曾在不远处的街角共同经营着一家咖啡店。
这个世界对同性恋人的偏见很深,可在医院里这些偏见倒不作数了。
在生离死别面前,爱恨都是小事。
8.
九月的某一天是男孩二十三岁的生日,他提来了一个巧克力蛋糕,说是男孩平日里最爱的口味。
因为男孩还睡着,他只好在男孩的床头点燃了蜡烛,然后与我们这些“旁人”唱完了生日歌。
之后,他切开蛋糕,并将其分给同病房的病友以及护士站的小姐姐。
我是男孩的主治医师,才有幸能分到一块他亲手做的蛋糕。
蛋糕很好吃,以至于有护士说择天一定要去他的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