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稚童双手捂住额头,不断有鲜血渗出指缝间,从楼梯栏杆上跌落到五楼,满地打滚,整栋书楼都开始晃动起来。
崔瀺从袖中掏出一物,没好气道:“行啦,别装了,再这么调皮,我就真让你去见阎王爷了。”
那青衣稚童骤然间停下滚动身形,起身后拍了拍衣袖,问道:“你到底想要如何?我可是与城外的那位江水正神关系莫逆,与他称兄道弟两百多年了,比这个连城隍爷都不敢见一面的小丫头片子,要强太多太多,你小子修为不错,有资格当我府上的座上宾,如果今天帮我,让我吃掉它,以后这州城内外千里,你想杀谁就杀谁……”
青衣童子像是喉咙被人掐住,半个字都说不出口,死死盯住那白衣少年手中之物,吓得失魂落魄,两条腿开始打摆子,那条火蟒更是变成一位粉裙女童模样,身躯蜷缩在楼梯口,瑟瑟发抖。
崔瀺手中拿着一方古老砚台,盘踞有一条长不过寸余的苍老瘦蛟,若是仔细聆听,竟然能够听到货真价实的轻微酣睡声。
对于青衣童子和书楼火蟒而言,那一声声凡俗夫子不觉得异样的酣睡声,落在它们耳中,简直比天雷还可怕。
崔瀺低着头,双指捻住一枚金光焕发的“绣花针”,在古砚边沿摩擦,带起一连串电光火石,像是在用砚台砥砺锋芒。
崔瀺伸出砚台,“乖乖进来吧。”
火蟒化身的粉裙女童背靠墙壁,艰难起身后,不敢挪步。
青衣小童问道:“有没有好处?”
崔瀺点头笑道:“有啊,比如活下去。”
青衣稚童沉声说了一个好字,然后……就撞破五楼窗户,飞掠出去。
之后则是一缕两三尺长的金光,紧紧尾随其后,透过窗户一起向城东外掠去。
片刻之后,城外东边的大江之中,掀起惊涛骇浪,时不时有血水四溅。
正在城门口喝茶的陈平安立即付钱结账,飞奔赶往城内。
结果发现“芝兰”府邸连看门的人都没有,陈平安一路畅通无阻,最后来到那座高耸阁楼,刚好看到崔瀺亲手牵着一个粉裙女童走出来,大概是为了贪图享受,崔瀺将书箱转让给了个子小小、身材纤细的小女孩,自己两手空空,只有腰间的酒壶。
崔瀺一拍脑袋,让背着书箱的女童去拿几本灵气最足的古书,然后坐在书楼门槛上,喝着酒,抬头笑道:“先生,说吧,我听着呢。”
陈平安问道:“知道为什么让你跟我一起返回龙泉县吗?”
崔瀺大口喝着酒,用手背擦拭了一下,“知道啊,怕我不长记性,还是心怀叵测,会在大隋的新山崖书院闹出幺蛾子,你不放心李宝瓶他们三个。所以宁肯自己睡觉都不安生,也不愿意那些孩子出现意外。”
陈平安看着崔瀺。
崔瀺无奈道:“喂喂喂,猜出这种答案很难吗?先生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好不好,哪怕只有丁点儿的惊讶,都是对我崔瀺的侮辱啊。”
陈平安犹豫了一下,最后说道:“如果你愿意诚心诚意保护他们,从今天起,我就答应你当我的学生。”
崔瀺高高扬起酒壶,“一言为定!”
陈平安皱眉道:“还是算了。”
“就因为我答应太快?”
崔瀺冷笑,“别急着反悔,我在跟你偷偷离开马车的那一刻,我就已经猜到这一步了,我这根本不叫喜出望外,而是深思熟虑多时的结果。所以你别觉得我在敷衍你陈平安,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留在大隋京城,本来就是我自个儿预定的一步棋,你以为我一路上,自己跟自己下棋,好玩啊?说出来我怕吓死你,那可是大骊在跟大隋下棋!这一局棋,关系着两大王朝的国运走势!”
崔瀺叹了口气,“不过话说回来,以身涉险,在龙潭虎穴里头逞英雄,本来不是我的风格,但是没法子,说到底篓子是我自己捅出来的,交由别人收拾烂摊子,我未必放心。”
崔瀺苦着脸道:“先生,如果我真的在大隋京城死翘翘了……”
陈平安认真道:“我会争取帮你建一座衣冠冢的。”
崔瀺愕然,小声嘀咕道:“他娘的衣冠冢都知道了……这一路跟着李宝瓶林守一,书真没白读!哈哈,不愧是我先生,学得快。”
陈平安问道:“对了,墓碑上是写崔瀺,还是崔东山?”
崔瀺满脸惶恐,“呸呸呸!”
然后崔瀺笑道:“知道先生会走出这一步,所以学生我连离别赠礼都准备好了。方才那女娃儿是火蟒出身,自幼就汲取书香气长大,性子很温顺,以后给先生当小书童,是最合适不过了。其余那个,差不多的出身,性格暴戾一些,这一路返回龙泉县城,身边就需要这么个能打的嘛,能够帮着先生逢山开山逢水过水。骊珠洞天对它们而言,诱惑力还是很大的,将来等它们进了先生的地盘,就容不得它们不听话了,不过需要先生稍等片刻,那条江中水蛇,很快它就会自己跑到这里来磕头认错。”
陈平安有些心情复杂。
“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