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之前,老猿一直是往深了想,涉及到草灰伏线绵延千里的阴谋,现在突然意识到这种可能性后,就觉得尤为荒诞不经。
老猿笑了,很快想明白其中道理,“若是如此,倒也说得通,也对,不是修行中人,反而没那么怕死,反正只是一条贱命而已。”
不过小心起见,老猿仍是没有大摇大摆从这一端走入泥瓶巷。
不管如何,这趟注定都不会白走,那个被风雷园器重的小杂种,无非是比泥瓶巷的小泥腿子多活一会儿。
绕了一大圈,老猿从靠近顾粲家的小巷拐角走入泥瓶巷。
其实老猿很怀疑那刺客少年,到底有没有胆识留在祖宅等死。
如果聪明胆小一点,倒是可以死在风雷园的年轻人之后。
老猿咧嘴一笑。
然后笑容瞬间僵硬。
黄昏里的泥瓶巷,小路已经显得阴暗模糊。
魁梧老人猛然抬头。
一个清瘦少年不知如何就那么站在小巷前方的高处,双脚踩在两边墙壁刚挖出没多久的窟窿里,正好能够借力。
少年身背箭囊,手持一张拉满的木弓,箭尖直指老猿的一颗眼珠。
少年整个人无声无息,拉弓如满月不说,好像就连最细微的呼吸好像都消失了。
以至于这位正阳山的护山祖师,只能凭借对危险的敏锐嗅觉,才察觉到头顶少年的存在。
不给老猿更多反应机会。
那支箭矢激射而至,呼啸成风,势大力沉。
少年在射出一枝箭矢后,根本不做第二选择,脖子一缩,迅速将那张木弓斜挂在肩头,脚尖发力,在两边墙壁上交错借力向上屋檐,转瞬即逝。
老猿缩回那只挡在额头的手掌,只见那支箭矢钉入手心,不深,依稀可见有伤口绽裂。
但是老猿有一阵后怕。
如果在小镇之上,他被人在咫尺之间,一箭射中眼珠子,那就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惨剧。
随手拔出箭矢,将其折断,随手掉在泥瓶巷种。
老人双拳紧握,仰头望向小巷天空,脸色铁青,喉咙鼓动,发出一阵低沉压抑的声响,像一头愤怒至极的远古凶兽。
老人手脚并用,瞬间就攀援到屋顶,只是刚一冒头,就有第二支箭矢瞬间赶至。
已经有防备的老人不过是随手抬起,任由其钉入手臂些许而已,狞笑着大踏步前行。
再次收起木弓的少年转身就跑。
泥瓶巷一侧的连绵屋檐之上,响起一大串碎裂声响。
老人终究是步子远远大过少年,逐渐拉近距离,不出意外,很快就要追上那个身形其实已经足够灵活的消瘦少年。
老人瞬间发力,整个人腾空而起,向前扑杀而去,一只仿佛蒲扇大小的巨手伸向少年的脑袋。
少年好像身后长眼睛,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竟是腰杆一拧,整个人一猫弯,然后转折跃向小巷对面的屋顶。
轻轻落地后,继续撒腿狂奔。
老猿的动作亦是极其敏捷迅猛,同样硬生生折向右手边的泥瓶巷另一侧屋顶。
少年猛然停步。
老猿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已经晚了。
原来那座屋顶无人居住,年久失修,早已破败不堪,哪里承受得起老猿这两百多斤重的一跳。
哗啦啦,连人带瓦一起摔入屋内。
老猿轰然落地,一手扶住地面后,脑袋一扭,躲过那支刁钻阴险的箭矢。
箭矢直接钉入地面。
可见不是少年膂力不够强大,而是老猿实在太过皮糙肉厚。
少年站在屋顶大洞边缘,动作娴熟地收起木弓,对老猿竖起中指,骂道:“老畜生!干你娘!”
少年突然脸色古怪起来,突然就给自己一巴掌,嘀咕道:“还不是自己吃亏!”
老猿猛然起身,少年又已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