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第一人,进了衙署大门,关翳然见过了梧桐树,到了二进院落,瞧见了古松,还有厢房窗户里边的一颗颗脑袋,这些都是当大官的料啊。再沿着一条抄手游廊,看到了一棵花期已过只剩绿叶的桃树,还有那位站在树旁的青衫男子,双手负后,手心握着一把玉竹扇。
关翳然当过武将,也做过文官,仍是选择作揖行礼,且强忍着笑,朗声道:“户部清吏司郎中关翳然,拜见国师。”
陈平安挪步走向屋内,笑道:“忙得很,只能抽空跟你闲聊一刻钟,马上就要见韩熠和武选司、祠祭清吏司的郎中大人了,跟他们要聊正事。”
进了屋子,陈平安搬了两条椅子放在门口附近,关翳然落座,抖了抖官袍,翘起二郎腿。
好家伙,胆大包天,这是反客为主了?
陈平安也是照做。
关翳然眼角余光瞥见游廊门口那边的女子,只是对视一眼,关翳然便心虚起来,默默放下那条不懂规矩的二郎腿。
官场上擅长揣摩人心的聪明人,实在太多。上边自己挨得着边、有数的几个人,不想要什么,要真正搞明白,他们嘴上说的跟心里想的,两者异同,不能混淆了。下边一大帮,他们想要什么,哪些自己可以给,哪些不能给,都要拎得清楚。
意迟巷,篪儿街,十来岁少年就明白的道理,很多官员可能需要花费二三十年才能懂,甚至是一辈子都琢磨不透。
关翳然属于“笨人”。
所以他又翘起二郎腿。
否则他也不会去大骊边军中当一名随军修士,而不是像曹耕心、袁正定那样到地方为官,打熬资历,稳步升迁。
关老爷子也狠心,这位玄孙说要用化名,不用关这个姓氏,要凭真本事升官,积攒军功,尤其不许家族跟边军偷偷打招呼,关老爷子还真就没打任何招呼。刚到边关那会儿,尤其是头个五六年里边,跟那个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的卢氏王朝,狠狠打了几场,在沙场上关翳然救过很多将卒、同僚的性命,也被人救过。
等到大骊铁骑硬生生踩断了卢氏国祚,一次偶然的庆功宴,人堆里的关翳然,才被一位京官出身的镇字头大将军认出身份,关翳然的一位上属武将,本来还觉得这小子真是可造之材,想要给他介绍一门亲事来着,结果等到得知关翳然的真实身份之后,武将既震撼又惊吓,简直是冷汗直流,这小子若是在自己这支边军中出了事情?
那武将先假装不知关翳然的身份,使劲拍打年轻人的脑袋,说了几句勉励言语,之后暴跳如雷,直接给兵部那边的某位昔年老下属却在朝中升官更快的家伙寄信一封,字数不多,就三个字,草你妈!
老子只是让你挑选几个有家世懂兵法、挨了刀子不喊疼的好苗子过来,没让你送个小祖宗!
先前户部衙门完全没有跟他说是什么事情,只说去一趟国师官邸。关翳然瞬间明了,国师召见,是陈平安正式接位补缺了。
啧啧,荆宽这小子好运道,要真的官运亨通了,挡都挡不住!先前菖蒲河那顿酒,没白请。
陈平安笑道:“商议吏部尚书人选的时候,陛下跟我顺便讨论过关郎中的升官图路线,”
关翳然顿时头大如簸箕,姓陈的,这也叫闲聊?!别顺便啊,干脆别聊。
悻悻然,关翳然再次放下腿,正襟危坐起来。
陈平安攥着竹扇,手心轻轻摩挲,说道:“我跟陛下说,关郎中是个极没有官瘾的人,好也不好,若说官瘾极重的人,容易不择手段往上爬,当然他们也能做实事,但是内心深处,小算盘和账簿上边,终究全是私欲的底色,想着等我当了多大的官就会如何如何,自欺欺人罢了。可是太没有官瘾,也不行,要么哪天被恶心坏了,半途而废,撂挑子,要么在宦海随波逐流,得过且过,虽然心里明镜儿似的,做事情无担当,决不当出头榫。很早之前,就在书上见过,或是听说过一些被官场奉为圭臬的"庙堂黑话",比如想当大官,要么投个好胎,要么做对事情跟对人。事实证明,果然还是很有几分道理的。”
关翳然叹了口气,说道:“陈平安,你不该趟浑水的。好好当个修行中人,证道长生不好吗。”
陈平安笑道:“落魄山的山主不是官?剑气长城的隐官不是官?我官瘾就比你大。”
关翳然无法反驳。
陈平安说道:“所以我跟陛下建议,关翳然在未来十几二十年之内,辗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