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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 你和我都是混蛋 活该的
连那颗精巧的泪痣都羞成了红色。少年的嘴一张一合,他听不清楚, 耳边的噪音越来越大, 屋边的冰棱子长长的倒挂下来, 像一颗颗獠牙,张牙舞爪地要将他撕碎嚼烂似的,风呜呜地叫着。
他捂住耳朵,眼前的脸越来越清晰。
像是淬着雪原上终年不化的寒冰。
“你算什么东西?”刹那间,万籁俱寂。薄薄的眼皮子下眼珠动了动, 他缓缓睁开眼睛,眼泪顺着眼角流进鬓发。
他的梦醒了。
“清清?”身旁传来一声极轻的呼唤, 小心翼翼又珍重,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 江郁清蜷了蜷手指,神色空洞,慢吞吞地侧过头。
男人面容棱角分明,剑眉英挺, 与他如出一辙的桃花眸子藏着锐利。盛气逼人。
“哥哥.....”江郁清嘴唇动,细若蚊嗡。
“是,是我
他把江郁清额上的发丝理顺, 平日严肃的男人声音都浸着哽咽,“对不起, 我来晚了。”
他 没想到江老爷子能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 在他出国前两人大吵了一架, 自打他去了国外后,小崽子憋着气, 电话短信都不回。时间久了,他就也放弃了与他联系, 偶尔和管家打听打听就算安心了。 哪怕过了三年, 江南白想起从电椅上抱起江郁清时, 怀里的人轻飘飘的,就剩下一把骨头的场景, 手仍是忍不住地颤抖。
他最宝贝的弟弟靠在他的胸前, 脆弱得仿佛一碰就碎。
“我....”江郁清声音极低,慢慢地捂住肚子, 干涩道,“我好像做了一场很苦的梦。"
"回来了就好,回家了,不怕 江南白把自己弟弟抱在怀里,抚摸着他的脊背, 低声道,江郁清浓密的睫毛下忽的流出眼泪, 他抓着江南白的衣服, 小身子剧烈地痉挛起伏起来, 那些眼泪仿佛以前藏在一个暗无天日的深井里,现下才终于涌现了出来。
郁小雀只有他自己,是个孤苦无依的小乞丐, 他站在荒漠上,连眼泪都要被沙子掩埋, 被阳光烤干,只剩下嘶哑的哀叫。
金丝雀有什么资格哭呢?
可江郁清不同,他打小千娇百宠地长大, 小少爷这辈子就撞过一次南墙,吃了大苦头, 撞得头破血流。但他有什么怕的?
他是江郁清,那个江南江家的江郁清, 他身后是整个站在金字塔顶端的江家。
“不怕,哥哥在,不怕怀里的小身子眼泪本是落得隐忍, 咬着唇生怕被谁听见似的,可怜巴巴的。 听见江南白的话,终于张开嘴放出了声, 像是个终于找到家的小孩子,哭得声嘶力竭, 身子直打颤,裹挟着那么多的委屈与悲伤。向窗外,大雪纷纷扬扬, 泪光朦胧中依稀瞧见两个互相依偎的身影越走越远。矮个的那个呆毛长长的,小泪痣扑闪扑闪的。身影越来越小,直到消失在风雪中。许是真就在雪中白了头。
晨光总是好的,姜晏挟着一身的凉意, 手上捧着一束玫瑰,慢慢走进墓园。
墓碑上的少年羞涩地站在镜头前,眼睛悄 肖地去瞥身旁。 姜晏知道那是他的位置。
他俯身把玫瑰放在墓前, 用指腹轻轻摩挲少年定格的笑颜。
“糖还够吃吗?”姜晏温声道, 像是和老朋友叙旧,
“猫猫已经长大了,凶巴巴地
“它很想你,托我问问你, 你什么时候回来看看他?” 后面传来一阵嗤笑。
“姜先生何必现在做这一套?”秦暮白提着一瓶酒, 领带歪歪扭扭的,“装什么深情?”
“我没有。”姜晏看都不看他, 只温柔地瞧着少年的照片。
“你和我都是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