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越发的浓了,慢慢地,连天边都黑沉沉的。
郁小雀看了眼天色,擦了擦额头的汗,急匆匆地跑进更衣室换衣服。
今天课上耽误了些时间,收拾完东西,眼看马上就要八点半了。
他登时心底一个咯噔。
他好不容易求的先生让他来上课,这过了门禁,怕是又要好一阵不能出门了。
不听话,一向是男人的大忌。
想起男人折腾他的手段花样百出,郁小雀腿脚发软,开柜子的手都在打颤。
“小雀,怎么这么着急?”一同上甜点课的孟楠见他状态不对劲,温声询问道。
郁小雀长得颇为艳丽,面如桃瓣,目若秋波,仿佛随时随地都在用那双含水眸子勾着人。
乍一眼看便是个不安分的,瞧起来满肚子坏水,像只妖媚的狐狸精似的,眼波流转间顾盼生姿。
可一起上了没多久的课,她就发现这只小狐狸精实则软乎得很,一口软绵的江南口音,戳一下怕不是都能流出糖心来。
手比她一个女孩子都巧。
白长着一副精明样,其实是个被娇养得不知世事的单纯小金雀。
“要……要回家。”郁小雀小脸煞白,话都说不清楚,手忙脚乱地掏着柜子里衣服,“来不及了……”
“你家里有门禁?”孟楠看他这副惊慌的样子猜测道。
可能有钱人家规矩多,瞧着郁小雀的模样,她深以为是的点点头。
若是她家有个这么精致的弟弟,也是要放在手心里的,恨不能时时看顾。
“有的……”
“别急,老师拖堂了也不是你的错,好好和家里人说说就好了。”孟楠见他真的怕的厉害,轻轻拍打郁小雀的后背,“他们会理解。”
哪知郁小雀咬着下唇摇摇头,“他不会听我说的。”
那个男人从来只看结果,他定下的规矩就是铁律,莫说是集团上下不敢越雷区一步,就连他这枕边颇得宠爱的小宠物,都不敢有一丝懈怠。
孟楠终于感觉出古怪。
正常人对宠爱自己的家人会怕成这副样子吗?
还没待她细问,这时柜子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郁小雀一个激灵,颤着手不敢去接,急得直跺脚。
大脑都没法思考。
但就是连看一眼手机的勇气都没有。
就在郁小雀犹豫的功夫那铃声猝然停了,更衣室里静悄悄的,郁小雀站在原地,脑子都是麻的。
完了完了,错上加错。
郁小雀一副天塌下来的模样,眼眶通红,要哭不哭的。
孟楠不由地开始好奇手机那头是谁了,一个电话就能把一贯安静腼腆的少年吓成这样,平时得是积威多重。
铃声停了一下,又响了起来。
郁小雀不敢再耽搁,双手捧起手机,颤巍巍地点了接听。
孟楠不小心瞥见了来电人,似乎是先生?
郁小雀小心地把手机放在耳边,微微弯下腰,小声叫了句,“先生。”
仿佛是对着高不可攀的上位者似的,诚惶诚恐。
“怎么不接电话?”男人那边渐渐从嘈杂变得安静了些。
他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润,像是冬日的暖阳般,清透明朗,又仿若山间的泉水泠泠落下。
郁小雀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低声道:“对不起,先生,我没有听见。”
他实在是脑子转不动了,扯了个这么一戳就破的谎。
说完就后悔了。
果然男人轻轻笑了两声,透过电话碰了下郁小雀的耳朵,有些发痒。
“是耳朵不大好的问题吗?”男人像极了真心的询问。
“不!不是!”郁小雀与男人朝夕相处三年,自是清楚男人言下之意。
耳朵不好,那便是要好好治治耳朵了。
“那是什么呢?”男人不紧不慢追问道,“难道小雀撒谎了吗?”
郁小雀憋得脸都红了。
“或者是小雀不乖,偷偷静音了?”男人话里听不出半点不虞,像是在话家常一般。
郁小雀一颗心都高高悬了起来,抓着手机的手都在渗出细密的汗珠,“没有静音,有乖的。”
男人曾严厉禁止过他手机静音。
“哦。”男人笑了笑,一锤定音,“那就是撒谎了。”
“先生,您听我说……”郁小雀支支吾吾,却半天憋不出个像样的解释。
他本就被养得像张白纸,一个拙劣的谎言已经是极限了。
男人也颇有耐心地等着。
他能说什么理由呢,甜点班下课晚了,过了门禁时间不敢接男人的电话。
还因为恐惧撒了谎。
桩桩件件加起来,够郁小雀哭破了嗓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