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张二人骑马狂奔,赵苏阳心中暗暗有些后悔,刚才他看到张克己拿出信函来时,就知道对方对自己的行踪已经明了了,是自己大意忽略了那只会报讯的雀鸟。之前他劫救张柠檀,虽然自信自己在警觉的状态下,没有人能在不暴露行踪的情况下跟踪自己,但如果对方派鸟儿追踪,确实是自己防不胜防的。依照张克己刚刚拿出的信上所书内容来看,自己的行踪暴露无疑。
对方既然能通过一封信让张克己来找自己的麻烦,便能同时派人去劫掠张柠檀,甚至直接痛下杀手,刚才那死士是个太监,足见此事必然牵扯朝堂大内。
当今朝中有个以太监组成的护卫宫闱内院的侍卫组织,名叫内侍庭。这几年,内侍庭的选拔标准越发的严格。据自己所知,他们也在做一些牵涉朝政的任务。内侍庭总管会选出一些自小入宫的太监,在他们肩头烙一个内字,成为死士,每完成一次任务,便会在内字的旁边再烙一颗星星。他们执行的任务越是危险艰难,朝廷越会报以丰厚的金银奖励,如能能够完成任务并存活,不仅可以为自己多存一些银钱傍身还能够提升品阶;即使自己一朝不幸殒命,这些金银也能够让家里的活人安度余生。当这些死士肩头烙满五颗星星的时候,他们就可以不再做伺候主子的活计了,这对于这些自来就伺候主子,要看人脸色讨生活的孤苦之人而言,这个条件是一项颇为丰腴的诱惑。这些自小被家人放弃的孩子们,本来就厌弃鄙夷家人的恩情凉薄,自己生前受苦当牛做马的伺候主子,拿命挣的钱是否能够供养家里,他们多半是不在乎的,他们看重的更多是快速的提升品阶,有朝一日不再伺候人,能让自己活着的时候舒服一点。
赵苏阳暗暗觉得,刚刚那个太监多半出自内侍庭,前些日子与那白衣人为伍后被灭口的二人估计也是,虽然他们肩头上烙着的“内”字被烫掉了,但想来能差遣内侍庭办事的人,来头定然不简单。内侍庭的首领太监名叫柳意,这位柳公公与自己有些薄交,却不知他是混不知情,还是已然牵涉其中。
赵苏阳转念一想,自己毕竟没有亲眼见到那些人肩上烙了“内”字,只凭肩头的伤疤,便将这事认定是内侍庭参与其中其实不妥,若是有人想借此混淆视听、浑水摸鱼找些太监在肩上烙个伤痕嫁祸内侍庭,也大有可能。
思绪飞转,马蹄不停歇,到了程衡芷所居的小院门口,赵、张二人见到院门大敞,果不其然已经有不速之客前来拜访过了。张克己翻身下马,从篱笆缝隙往里望去,院中一片宁静,他翻入院内,落地之声几不可闻。张克己正要轻手轻脚的去屋前查看,却见赵苏阳下得马来,将马在院门口拴好,大摇大摆的从大敞四开的院门走进院中,只看得张克己下巴都要急掉了,轻声向赵苏阳道:“赵大人,小心有埋伏。”赵苏阳却大咧咧的摆摆手,道:“不妨事。”说罢,他推开半掩着的正厅屋门,见几个面带皮面具的黑衣人,被绑的好像粽子一样,面具都歪斜在脸侧,一人嘴里塞了个核桃,即便口水淌的前襟湿透了,还都睡得如同死猪一般。
目光再移到桌上,见那桌上一柄匕首订着一张字条,赵苏阳拿起来,见上面龙飞凤舞几行字:“阿阳,尽给我找麻烦,丫头安全,和我一起。等你三日,赔我院子。”后面落款了日期,写了个“芷”字。赵苏阳摇头失笑,知道这几个人定然是中了程衡芷的迷药,转头向张克己道:“张掌门放心,令嫒没事。”随即又道:“我们在此等等陈先生。”话刚出口,心中却暗自奇怪,我为何要等他?无奈的摇摇头,“张掌门,方才对方对你痛下杀手,你还要袒护他们到底吗?”
张克己得知自己女儿无恙,心放下了大半,焦躁之意也减轻了不少,对赵苏阳的敌意大减,向他深施一礼,道:“多谢赵大人多次出手相救,只是在下并非刻意隐瞒袒护,实乃确实不知对方底细,赵大人所问的白衣人,自称妙合散人,一开始我只觉得他说话腔调奇怪,如今想想,怕也是位公公,恐怕一直是在运着内息与我说话。”
“张掌门为何要与他们合作?”赵苏阳道。
“我七派先任掌门惨死,总是要讨回公道的。这妙合散人与我交代,当年我们追查那青衣人下落,多番追查无果,正是因为那人不是江湖中人,而是朝堂里的高手,他承诺我与他合作,不仅能使先掌门冤情昭雪,更能令我的威望为长宁道各大门派之首,我想想,这买卖左右不亏,也没什么多顾虑的,就答应了。”
赵苏阳冷笑道:“可如今他见你与他心生芥蒂,便痛下杀手,今日他能扶得起你张掌门,明日又何尝扶不起王掌门,刘掌门呢?”
张克己苦笑道:“是啊,始终是我愚钝。简直愚不可及,与虎谋皮,险些害了女儿丧命。”
两人各怀心事半晌无言,张克己在院子里踱了几个圈子,似是终于定了主意、鼓了勇气一样,道:“赵大人,你于我有恩,他日定当报答,但我七派前掌门是否真的命丧你手?”
赵苏阳摇头道:“自然不是。”
“那一年前七派掌门之伤,是不是你?”张克己道。
赵苏阳正欲回答,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