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瞬,他已经飘然落在了屋顶上,轻的如同一片落叶,娴熟的揭开两块瓦片,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在房顶上卧下,自嘲想道:谁能想到当朝命官,最近做的尽是这上房揭瓦的勾当。但无奈,自古以来,求取真相,这听墙根的勾当确是最好使的一招。
就在这样听墙头的第三个晚上,赵苏阳刚揭开房瓦,只听屋里张克己在和另一个人说话,赵苏阳往屋里张望过去,只见那个人一袭白衣,竟真的正似是那日的白衣人,只是他背对着自己,看不清眉目。
这白衣人道:“主家问,你们七派为何接受朝廷的和缓之策?”
张克己此时语调中已经有了些怒意,道:“不然怎么办?拼尽我七派血肉之躯血洗长宁道府衙?”
白衣人盘算了片刻,道:“安排一些无足轻重的小辈闹上一番,倒是不错。”
屋里二人话正说着,赵苏阳看见张克己屋外,一个年轻女孩子蹑手蹑脚的摸过来,蹲在窗根下,竟与自己做的是同样的事,但看这女孩子身形步伐,腿脚上的功夫不怎么高明,屏息的功课做的也不怎么样,心中暗道,怕是不妙。
果不其然,那女孩子刚刚蹲下,就听屋里那白衣人突然一声断喝,道:“什么人?”扬手两根细针脱手而出,眼见那女孩子娇呼一声,应声倒地,正是左右肩上各中了一针。屋内的二人也已经站在她身前。
张克己见那女孩子,一声惊叹,道:“柠檀,你在这做什么?”
这个叫柠檀的女孩子却已经疼得脸色惨白,双唇不住地颤抖,想要说却说不出话来。
白衣人轻哼一声,不理会张克己,一掌向那女孩子头顶百会穴拍去,这一掌如果拍中,比如登时毙命。张克己见此情况,喝了一声:“住手!”一面伸张向上格挡过去,将白衣人的手掌格偏了些许,急道:“手下留情,这是息女!”
白衣人却丝毫没有要停手的意思,一边招招向那女孩子要命的所在攻去,一边道:“如今她撞破你我二人见面,就留不得,张掌门想要成就大业,大义一番吧。”说话之间二人已经拆兑了十余招,张克己护女心切,渐露败势。
赵苏阳坐在房檐上看着二人过招,见这白衣人的招式与自己本门的招式似是而非,心中暗道,难不成真的是师叔的门传弟子?他眼见张克己败绩已定,站起身来,抖抖尘土,将背在背上的斗笠戴好,脚在房檐上一点,身子便如同一支箭矢射出,捞起地上的女孩子,也不恋战,转身飞身上房,三晃两晃,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了。那打斗的二人,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竟谁都没反应过来。
赵苏阳将这女孩子提在腋下狂奔,奔至山腰处,见身后无人追来,稍稍放心,暗自得意:“料想你们也追不上。”便寻了个树丛,将这女孩子放下,眼见她刚才该是又惊又吓,加上伤痛,已经昏过去了。
赵苏阳升起一簇火堆,瞥了一眼这姑娘肩上伤处渗血的中心点,想来那白衣人隔着窗子打出暗器,没有什么目的可言,只是寻声而至,这两处暗器都只是钉在了皮肉之上,并无大碍,又往这姑娘脸上瞧去,见她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相貌清甜,双眉紧促,呼吸极不平稳。他道了一声得罪,手指轻搭在她手腕寸关尺上,知觉她脉息惊悸,显然是遇到了突发事件,受了惊吓所致,便推出一缕和缓的内息,助她调理心绪。这姑娘的内功根基相较于赵苏阳就如同小池和大海,赵苏阳的真气在她心脉周围稍微一凝聚,她便醒了过来。
她眼见自己面前是一个头戴面纱斗笠,身着黑衣的男子,一声娇呼,一下子窜了起来,却因为这一下扯动了肩上的两处伤口,又重重的跌坐在地上,满脸惧色,道:“你是谁?这是哪里?我爹呢?我爹……”她口中念着她爹,才又想起刚才的事情,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的掉下来。
赵苏阳虽然宦海沉浮,见多了风月之事,但那些事无非是风尘应付,对这样的小女孩他倒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眼见她梨花带雨,只得柔声安慰道:“你别哭啦,你爹爹刚才一心回护你,多心疼你,一会儿我就送你回去见他。”
谁知那女孩子听他这样说,哭的更厉害了。只哭的赵苏阳手足无措,只得任她发泄一番,等了一会儿,见她哭声减缓,才又道:“你受了伤,这里没有伤药,我送你回去吧。”
那女孩子抬眼看了看赵苏阳,似是想透过他的面纱看到他的面容表情似的,又似是暗暗下了决心,道:“我不回去,我要找我娘亲。”低头看了看自己肩上,又问道:“你有匕首吗?借我用用,帮我烧点草木灰就是了。”
赵苏阳心下无奈又好笑,心道这小姑娘功夫稀松平常,脾气倒是硬气倔强得很,不由得吓她道:“你自己动手,又没有伤药很疼的,万一处理不好要落疤,还是回去做些打算吧。”
那女孩子,咬了咬下嘴唇,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突然又不知想起什么伤心事来,眼圈一红,刚止住的眼泪又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却还努力平稳着声音,道:“我爹……我突然觉得我不认识他了,你救了我,你为什么救我?我认识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