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他们没有被蒙住眼睛,许是因为他们都是将死之人,扑腾不出什么浪花,没机会泄密。这意味着什么,每个活着的少年都清楚。
两旁都是树,灯笼挂在树上,风一吹跟着摇晃,树影重重,群魔乱舞。
进了长长的甬道,墙壁上镶嵌着夜明珠,长菁没由来地想起阿娘舍不得多点的油灯,想起灯光下阿娘的脸庞,手掌的温度。
迷迷糊糊中他们到了目的地,只是站在门外,迎面扑来的血腥味就重得令人作呕。
推开门经过细长得只能容纳两人并肩走的石桥,底下全是翻滚着的血水。
有人不小心掉下去过,惨叫声夹杂着皮肉灼烧的声音响了一小会儿便彻底没了动静,那是连骨头都能融化的魔液。
他们被推搡着前进来到魔池的中心,隔着一道巨大的屏风,罪魁祸首就在屏风的另一边,屏风的底下蜿蜒出无数条线沟汇集在他们脚下,血液就是从这里流向那个怪物。
明明没有风,却很冷,是那种阴冷的感觉,直往骨头缝里钻,少年们连抖的力气都没有,微弱的热气一张嘴就形成了白雾。
送他们进来的人俯首跪下“掌门,人已经全部带到。”
里面传来一道暗哑的声音魔音般响在他们耳侧。
声音的主人说“下去吧。”
于是偌大的空间里面便只剩下了他们和怪物,少年们害怕地挤在一起,长菁抱着叶阳退在一边。
“过来,孩子们!”这回声音直接响在他们脑海里。
少年们被蛊惑着迷迷蒙蒙地朝着屏风走去,昏迷过去的叶阳迷迷瞪瞪地醒过来跟上去。长菁用簪子狠狠的扎了下自己的手心,眼神恢复了一丝清明。
他握着簪子,痛到头发昏,不敢乱扎阳哥,拉过他的手咬下去。
“阳哥,阳哥,你醒醒。”
叶阳没有醒过来反而拖着叶长菁来到屏风后,那里黑色的气团在血池上空盘旋窜来窜去,池中血水沸腾,卷出不少骨头渣子。
高大的身影矗立在水中,胸口破了鸡蛋那么大的一个洞。光线直接从这边穿到另一边,盘旋的黑气飞扑下来撞入洞口,高大的身影便会颤动一下,仿佛忍耐着极大的痛苦,没一会儿洞口处就会长出一小圈肉,洞口便会缩小一分。
那人说得没错,这是他最虚弱的时期。
簪子上刻了符咒,加上他的血,他是有机会的。
长菁握着簪子假装被控制住来到了怪物的身后。
后心的洞口就露在他眼前,趁此机会,长菁用尽全部力气一跃而起,不料怪物好像背后长了眼睛,突然转过身来,簪子偏了角度插入了怪物眼睛!
原来怪物长着人脸,可人怎么会那么坏呢?
怪物一挥手,长菁便被掀飞狠狠的撞在屏风上,五脏六腑具碎!
成,成功了!刻符咒的人说,只要伤到了,就算成功了一半。
怪物捂住眼睛欲要拔除簪子,手一碰到簪子就滋啦啦响,周身气息一乱,那些黑气便四散开来,有的飞快涌入怪物身体,有的朝着少年们袭来。
“你做了什么!”怪物震怒,再出手一团黑气直冲他而来,眼看着就要亡于此,一道熟悉的身影挡在了他面前。
黑气穿过了他的心口,鲜血喷涌而出溅了他一脸。
阳哥!阳哥!不要啊!
少年瞪大了眼,似乎难以理解发生了什么,眼角发红,叶阳的尸体缓缓倒下,那一瞬间被拉得极长,无数想法在他脑海里光怪陆离地闪过,仿佛他想了很多,又仿佛什么都没想。
下一刻无法控制的愤怒从经脉中烧起,点燃了仇恨的血液。
有个声音响在耳边,叶长菁麻木地低头,是从他心口传来的。
那个声音说:
人间已是炼狱,你为何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