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他伸开双手,满目血泪,一双眼穿山越岭、跋山涉水,也不知看到了什么:“那个废帝手段残忍。他搜刮妙龄女子入宫,在朔月那一天,等天色一晚,伸手不见五指的时候,就将所有阴时所生的女子到一个院子里来。”
他就等着。
等着那些女子一个个走进来。
他张嘴,露出一口血淋淋的牙齿,一步一步,走向那群无依无靠的女子—— 连胆大的百合都吓得一愣一愣的,颤悠悠问:“齐公公,那后来怎么着了?”
齐公公头一昂,满目的悲天悯人:“后来啊——后来——”
“咕噜……”
“啊!”莲子吓得连连尖叫,一下缩到百合身后。
门外有个黑影,正伏在那,圆溜溜的一团,咕噜噜地叫着呢。
柳顺儿年纪最小,也最为胆小,已经吓得两股战战,叫都叫不出声来了。 倒还是齐公公胆子最大,他高举鸡毛掸子,阖目,神色凝重,口中念念有词。然后忽地一下将鸡毛掸子狠狠掷出,怒喝:“妖怪妖怪快现形!急急如律令!”
莲子看得眼睛一眨不眨的,颤着手指着门外:“他、他他现形了!” 百合看得一愣一愣的,以手掩嘴:“这……这妖怪身材不错,”
门外出现一个人影,他背对明月,明月为他勾勒出一个曼妙颀长的剪影。
齐公公大喝一声,一脚踹在门上:“妖孽!还不速速受死!”说罢并指为剑,一下刺向那黑影!
说时迟那时快,那黑影快速后退。
齐公公一下刺空,又是一声怒吼,口中念咒,势要那妖孽求饶!
那妖孽也不甘示弱,居然铤而走险,往屋内扑去。
柳顺儿看得真揪心,忽见那黑影扑来,立时惊呼一声。然后头上被人狠狠扣了一下。
陈琦一手拎着只狸花猫,一手狠狠扣在柳顺儿头上:“喂,你们大半夜的不睡觉,凑一块干嘛呢?”
众人长吁,但没一人开口。陈琦看向莲子。
莲子战战兢兢打百合身后探出脑袋,细声细气道:“齐、齐公公说有要事交代,是事关永宁宫存亡的大事……”
陈琦回身,把齐公公拎起来:“小齐,何事事关永宁宫生死存亡?”
小齐仍然昂首挺胸,高昂着头颅:“主子,此事你听了莫要担心。”
陈琦松手,一把把小齐扔在地上:“快说。” 小齐环视四周,凑到陈琦面前,压低声音道:“主子,经过我五天五夜的盯梢发现——永宁宫其实——是个,冷宫。”
陈琦扶额,忽然觉得自己该弄本黄历了。
怎么出门都遇到深井冰。
柳顺儿摸着脑袋上被敲出来的包小声嘟囔:“齐公公,咱永宁宫本来就是冷宫啊。”
陈琦挥手:“散了散了,大半夜的,瞎折腾什么。都睡觉去。”
永宁宫确实是个冷宫。
其实,整个宫里,满打满算,也没几个不是冷宫的地方。
比如隔壁流霞殿,那早就已经给野草占了。
这么一想,其实永宁宫也不算是个特别冷的冷宫。
陈琦睁开眼睛时,便是在永宁宫的寝殿里。
睁开第一眼,见到的便是莲子那张小巧的瓜子脸。然后就是烧符作法的小齐。
他一脸茫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只知道自己叫陈琦。
他不知永宁宫在何处,也不知这个地方是个什么地方。
幸好也没什么人打扰他。永宁宫就如一汪死水一般,毫无波澜。
不过,他也不需要什么波澜。 陈琦觉得很满足。
不缺吃,不缺喝,不用担心日晒雨淋的,还不用干活,多好啊。
只可惜…… 陈琦偏着脑袋,可惜什么呢?一定是自己脑子坏了,这才会觉得可惜。
对了,可惜刚才没讹那深井冰一笔银子。
不过,看他那模样,也不像是什么有钱人。
他将狸花猫搁在膝头,朗声唤道:“莲子。”
莲子在殿外应了一声。
“这几天让小齐离我远一些。”
“?”
“你们也离他远些。我觉着他脑子那毛病会传染。”
莲子心有戚戚然,忽然间觉得主子这话说得在理,这脑子有病果然是会传染的,连主子都—— 莲子打了个寒战,拉紧衣衫。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今天特别冷的模样。
狸花猫趴在床上,碧眼越发幽绿,几乎要透出光来。
它若有所思地瞧着陈琦,渐渐眼神散乱,竟然有些意乱情迷。
然后,它懒懒地“喵”了一声,碧绿眼眸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