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后,江子凌派人给楚暮安排了住处,位于西边,与主殿仅数尺之隔,以便伺候。
殿内范金为柱础,云顶红乌木为梁,如坠幻海。砚池摆放在纸的右上方,桌上还放着几本书经。
月色朦胧,桌上零散摆着几张字迹未干的符箓,皆是画得歪歪扭扭的,不成样子。
一道身影缓缓自内室走出,正是身着玄衣的楚暮。经过一番修整,此时的他已不再是那个满面灰土的小孩,看着精致可爱,粗布麻衣换成昂贵的衣料,不似小厮,倒像是世家的小公子。
将几张符箓揣入怀中,屋内悉悉索索声止,小小的身影悄悄自偏殿的窗口探出头来,遥遥望了眼江子陵的寝宫。
见主殿那边一片漆黑,他这才稍微放下心来,嘴角一勾,眉梢上挑。
哼,想关住爷,可没那么容易。
高墙将楼宇分隔开来,受夜色笼罩。一队腰佩长刀的侍卫穿行于林园之中,面上肃穆,态度严谨。
脚步声渐远,躲在墙后一直警惕着的楚暮探出小脑袋左右盼了下,见那一队人离去,这才呼出一口气,显出身形。
他微蹲下身揉了揉酸麻的小腿。
总算是走了,方才老是在我身前身后转悠,真是瘆人。
还未修炼的普通人自然比不得修士,何况是这些修为本就不差,还受过训练的侍卫,他还是小心为妙。
楚暮看了眼手中的符箓,手上的敛息符时效短,且稍微有动作就会立马失效,而他画了几个时辰统共也就成了三张。
但是三张也足够了。
楚暮嘴角微勾,后扭头转身离去,却是跑向与出口完全相反的方向。
府中侍卫不分昼夜的把守巡逻各个要道,受困于这庞大牢笼中简直插翅难飞,所以今夜他的目标仅是探查那条他无意间瞟到的小径。
按理来说能在这府间走动的人修为都不会低,却不知何由,那条小径竟是无人把守。楚暮目光笃定,他或许会在那里有意外的发现。
楚暮想着一溜烟隐身进了小径,知道这里没人,他便略微直起了身板,未行多远,隐约嗅到了一股香火味,抬眼一看,于林中堪堪看到一个屋尖。
这小径旁怎的还有间屋子?先前怎么没发觉?
他眉头微蹙,有些疑惑,朝着那屋尖走近了些,香火味愈浓。
这屋中难不成供奉着哪位仙人?若不是,那这屋中为何会飘出香火味?
楚暮回身看了眼受层层遮掩的小径,又扭回头看了看那若隐若现屋尖,摸着下巴,蹙起了眉头。
没人看守的地方有一处香火盛旺的屋子,这搁谁谁都会疑惑。 他这人素来好奇,更何况这还是他小师弟的事情。
心念一动,楚暮便想着先去探探这屋子。
拨开繁茂的草植,映入眼中的便是一栋装潢朴素的房屋。
怀揣着好奇来到跟前,屋子瞧着没什么人气,孤零零的埋没在林中,应该是无人居住。见屋子大门紧闭,他一双眼溜了一圈,看到一户窗户开了个缝。
楚暮踮起脚尖推了推窗户,窗户没动。
随手将头上的发簪取下,一头青丝散落。楚暮双手扒住窗缘往上蹬,躬下身子,先是在固定的地方钻孔,使槛窗的转轴脱落,又捣鼓了一会儿,待伴随一道不大的“咔哒”声,窗户应声而开。
汗珠自他的脸上滴落,天上的明星都移动了好几回,他用袖子拭了把脸后重新将簪子插回,嘴角不禁一勾。
可算成了!翻个窗户竟然这么费劲,这壳子可真是肩不挑水不提的主儿,够弱小的。
从窗框上跳下来,脚尖刚一沾地,楚暮便被屋内景象看傻眼了。
正前方竟然是个灵堂,灵堂前设供桌,上摆祭物,两旁陈设香炉。
而那桌上碑位讶然写着他的名字!
他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卧槽!谁这么狠?整这么瘆人的阴损玩意儿?
他本就胆子大,见了自己的碑竟还起了几分兴致,想要探探现在什么情况。
楚暮向前走近两步,那碑位光滑透亮,看得出是经常被人擦拭,祭品也是新鲜的,就连那香都还在燃着,不难看出主人家的上心。
看那袅袅升起的青烟,楚暮轻轻叹了口气。
世人皆传我作恶多端,不得好死,没想到竟还有人愿为我立碑......
楚暮左右张望了下,打量一番屋子,发觉没什么特别的,再将视线转回那碑的时候,却又察觉出些微不同。
那碑上苍劲有力的字体,边缘处隐隐有金光流动,竟还有仙力加持。且细看,这字体行云流水,落笔如云烟,似是在哪看到过。
这是谁的字来着?
这样想着,向前躬着的身子又近了几分,最后索性拿起来,眨着眼端详。
突然,他的脑中突然蹦跶出一张冷冰冰的面容。
猛地一直腰,他手上的碑差点掉地上,他后退半步,感到荒谬。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