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晨阳余韵刚过,竟下起了雨。淅淅沥沥,敲打屋檐。
方青泽掀起眼帘,下意识往身旁一模,不出意料扑了个空。他坐直身子,伸个懒腰,不多时,房门被轻轻敲响:“师兄。”
“进来。”方青泽毫不避讳,睡袍松松垮垮挂在肩膀上。
谢时韵端着清水走入,见他支腿而坐,斜倚墙阑,胸膛大片肌肤裸露,神色慵懒。带着早起的鼻音吩咐道:“过来,我有东西给你。”
谢时韵不愿轻薄了师兄,想移开视线,但黑眸像被磁石吸住似的,忍不住在他身上多停了几秒。
半晌,他搁下木盆,依言走过去。
方青泽从床下翻出早已备好的古籍:“这本古法太晦涩,我看不懂,你拿去读……哦不,要背下来,等我回来以后要抽背的。”
封皮上几个已经磨损的小篆——《玄空飞星》。
多少人求之不得,开挂一样的上古秘法,但他像卖白菜似的,撇撇嘴,硬塞过去。
谢时韵没看那书,只是迟楞楞看着他,唇色哆嗦两下,问:“师兄,你要去哪儿?”
方青泽挽起一头青丝,露出一对勾人的双眸,懒懒道:“灵剑试炼,至少半月。”
这正是原主通过涂生试炼的时间,他顺手借来一用。
没想到谢时韵有些着急地:“师兄,我……我舍不得你。”
方青泽:“你、你……你?”
一个字,吓出了几种语调。
小师弟大部分时候都是一副生死无求的模样,有什么心事,最多不过表情细微变化,极少这般直白地表达出来。
老脸诡异地红了红,他别过脸,低低骂道:“屁话。”
说起来,自两人相识,就整天没日没夜黏在一起。他几乎习惯了对方百般顺从、无微不至,被这话一激,才发现,他居然也有那很多不可言喻的、可耻的眷恋。
他神情一晃。
还记得原著中,谢时韵最后还是离开了宗门。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他摆脱宗门桎梏,丰满羽翼,甚至到最后……与自己天各一方、分庭抗礼。
方青泽一咬牙,一发狠,起身时,月白的长袍已经严丝合缝贴上身。他麻利地束发戴冠,下塌,从墙角取出一把翠竹油纸伞。
感受到那几乎焦灼在背部的目光,方青泽还是忍不住顿足,微一侧首,蒙昧的天光勾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
“记得背书。”他冷淡道。
接着,便清瘦孤寂地走入蒙蒙烟雨中。
踏入记事阁时,弟子们正在书院习早课,书声朗朗,入耳清脆,他透过木骨窗棂看了两眼,入目是一片朝气蓬勃的脸庞。
真是年轻活力啊……
正出神,身后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大师兄?”
方青泽回首,一名面目和顺的蓝袍弟子正看着自己,唇角微笑。他肩膀绣着银线卷草纹,共有六道,细密丛生。
原来是浮梦长老的亲传弟子,难怪也这一幅普度众生的活菩萨模样。
那弟子温声道:“大师兄。我名谢佳,你叫我‘谢师弟’就好。师尊今日有事不在阁中,师兄跟我来吧。”
谢师弟?
方青泽脸色一黑,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心神晃漾,后面的话只听见只言片语,他低下头,循规蹈矩随着前方的脚步往前走。
两人一路走出记事阁,穿过七小山峰,又过了演武场、藏经阁、食斋。不知多久以后,谢佳终于停住脚步:“师兄,我们到了。”
方青泽抬首远眺。
眼前是一片宽阔无垠、明瑟旷远的湖面,四周青峰环绕。因为下雨,烟笼寒水,云雾缭绕,上下一白,犹如身在仙境。
镜月湖。
长清门所有的灵剑试炼都在此地,包括原主的涂生,因此,他对此处也有几分熟悉。
哪怕天气晴朗,镜月湖也常年云山雾罩,让人看不清远方之景,据说里面是一个剑修大能留下的法阵,不同的灵剑会触发不同的试炼情境。
涂生那时触发的试炼叫做“无色桃林”,是在一片终年褪色发白的桃林中炼剑,待漫山桃花绽红才算通过。
然而原主那时通过的方法——他变态地将桃林中所有人全部杀光,用人血生生染红了整座花林!
更惨无人道的是,桃林中的人全是他邂逅过的莺莺燕燕。依作者所言,其寓意在于让多情的男主斩断情丝,一心一意,于是最后的结果,在绯红的桃林中,男主最终放下歃血的涂生,拥住了女主。
这近乎变态的安排,不出意外,收到了读者漫天的diss。
但谁让这本书叫做《逆天邪主》呢。作者再次用实力告诉大家,看辣/鸡文本,就是不能带三观的!
方青泽在心里悠转几回,谢佳解开结界,回身对他道:“大师兄,炼境已开,师兄一路好运。”
煦凉的河风吹来,方青泽微微颔首,枕山河已经迫不及待地出窍,似乎感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