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藏经阁出来,方青泽便拿着腰牌去演武场习剑。枕山河资质极佳,虽认可他这个主人,然而抬剑、挥剑、上挑、下垂,每一个动作都需要灵力恰如其分的注入。
这对他一个穿越者来说有些难度,耗费了大半天,终于堪堪摸清点皮毛。
至少,他不会再在挥剑时,一不小心,将前面那位弟子的长袍给震得粉碎了。
天色已晚,旭日余晖仿佛压在头顶,四处都是绯红的余芒。方青泽回到向雅轩时,最后那一丝光亮也消失在山头,清月升起,丛中响起蝉鸣虫叫。
估摸着这个点,小师弟也该回房休息了。
然后他还未走进院中,就听见墙内传来“堵、堵、堵”的砍伐声。
一脚踏入,正巧,谢时韵擦干额间汗水,黑沉沉的眼眸望见了他。
言语间有几分欣喜:“师兄。”
他又换回粗线麻衫的衣裳,甚至因为干活方便,未着里衣,只披一件棕褐色的褂衫,露出两条肌肉鲜明的长臂,手上正握着一把巨大的斧头。
他身形清瘦,月光下皮肤异常白皙,几乎可称作冰肌玉骨,那张脸又美人似的,俊雅高洁。
同他这般,就应当穿着白袍,饮茶舞剑才对。像现在这样,举着一把比他脸还大数倍的铁斧头,躬着背脊砍柴什么的……
不雅,实在太不雅了!
方青泽唇角下垂,语带不悦:“谁让你做这些的?”
谢时韵放下斧头,上前两步,停在一个颇远的位置:“是黄……”他想了想,似乎没想起黄卫理的名字,接道,“黄师兄。”
方青泽微作一愣,他来这里做什么?
说话间,一人揉着惺忪睡眼,推开厢房的隔扇门,边走边问:“在和谁聊天?柴砍完了……吗?”
唇舌骤顿,因为他看见了方青泽,神采立马飞扬起来:“师兄,你回来啦。”
方青泽负手走近,莞尔一笑,抚掌按上他肩头,黄卫理神情一瞬冰结。
“‘黄师兄’进步挺大,都学会指挥人了。”方青泽五指微微用力,笑眯眯道。
“疼疼疼!!师兄我错了!!”黄卫理几乎嚎破嗓子。
“没指挥没指挥!我哪敢指挥他啊,还不是因为说给师兄炼药,那些灵木我又砍不动,他才主动去……”黄卫理疼得眼泪都囫囵两圈,方青泽松开力劲,问道:“炼什么药?”
黄卫理揉着肩膀,嘿嘿道:“这种妙药,我愿称之为‘上天入地之绝妙隐身灵丹’,我爹都炼不出来的,被我琢磨出药方子了。怎么样?师兄,我厉害吧。”
听他这么一说,方青泽倒是想起来,他的父亲黄隽英正是长清门炼丹阁的阁主,一身丹药功夫出神入化,无人可比。
没想到黄卫理人虽呆滞,倒是继承了他爹炼药的天赋。
不过……
“这……什么什么丹?”方青泽被那一串名字弄糊涂了。
“上天入地之绝妙隐身灵丹。”黄卫理耐心地重复一遍,“只要服用此丹,就能让你如入无人之境,任何人都查探不到的你的气息,”他笑出两只清纯无害的酒窝,“这种丹药,用来偷窥女弟子洗澡最方便了。嘻嘻。师兄,你要不要……”
方青泽打断他:“最多能瞒过何种境界的人?”
黄卫理挠了挠头,嗫嚅道:“上次我去偷我爹的药谱,大概瞒了他半炷香的功夫吧,可惜药效不足,还是给他捉住打了一顿。”
方青泽吸口冷气,难得对他的话重视起来。
黄隽英再是神神道道,身为长清门五大长老之一,已臻大乘的境界可不是盖的。
这种药竟能瞒过他半炷香?
若是真的,用恐怖如斯来形容也不为过。
黄卫理又叹道:“可惜,这药实在难炼,不仅连烧火用的灵木难砍,甚至……”他忽然停住,露出一个难耐的讪笑。
就在这时,后院传来几声惊天动地的巨震,差点将向雅轩结实的脊梁震塌。接着,一个火红长袍的少年,咳嗽着,几乎落荒而逃般跑出来。
他抬起脸,面目焦黑:“不好,又没控制住火候,这下青泽哥哥的后院彻底毁了!”
方青泽:“……”
黄卫理:“……”
黄卫理:“师、师兄,我忽然想起来,我爹找我有点急事,这么晚了我就不叨扰你了,明日再见!”尾音随着他飞速闪失的身形,弥散在空气中。
余下两人面面相觑。
方青泽似想发怒,然而甫一触及那张熏得黑炭般的脸,又咬上后槽牙,半晌,维持这种半笑不笑的奇怪表情,挤出两个字:“滚吧。”
叶涣英目中闪烁:“青……咳咳,方兄,等过几日,我定然陪你十个向雅轩!”
他说完,也不敢多待,一溜烟跑进了厢房。
方青泽揉弄眉心,似乎很想把那抹郁色揉开。
片刻后抬首,看见谢时韵还在原地,不远不近地注视着他。
方青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