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芳居后院还是老样子,都是些杂玩厨院,人气稀少,不如前院热闹。
方青泽住过几日,对里面的布置熟门熟路,带着两人七弯八绕,只挑人最少最偏僻的地方走,很快赶到目的地。
其余各处灯火闪烁,这间屋子却漆黑一片,突兀异常。
左右无人,三人迅速闪身入内,谢时韵摸出火折子,点上红烛,方青泽才发现这整间屋子碎渣残屑散落一地,凌乱不堪,同他们当日离开只是别无二致,只是不知何时被打上密密麻麻的道符,看状十分诡异。
凭着记忆,他来到女鬼停留之处,趴在地板上出掌一拍。
耳贴地板,凝神一听,脸色便是一变——从中果然传来了灵力回荡的鸣响。
他起身道:“里面是空的。”
叶涣英惊道:“可这里是一楼啊。”
方青泽说:“下面有东西,打开看看。”
闻言,谢时韵转向叶涣英。
“干嘛!”叶涣英捂着红肿的手指,大退数步,“你你你离我远点,我自己来。”
他手腕翻转,迅速祭出长弓,半透明的箭矢一冲而起,将面层的竹木地板搅得粉碎。
为掩盖动静,叶涣英特意只匀出半分灵气,无论这土层有多厚,只待慢慢磨穿。谁知那面皮一掀,竟露出一个半人高的大洞,黑黝黝的,不知通向何方。
几人惧是一惊。
叶涣英狐疑道:“这么简单?不会是有诈吧!”
方青泽略作沉思,道:“先下去看看。”
他说完,率先弯腰跳入洞中,这洞穴太窄,只能跪伏前行。他一动,谢时韵当即跟上。叶涣英站在原地犹豫不决,左瞅瞅右看看,刚巧对上墙上一副光色明媚的春宫图。
“罪过罪过。”他汗毛一竖,忙卑躬屈膝钻了进去。
方青泽燃了一道火符在手中照亮,只见洞穴内岩石嶙峋,逼仄潮冷,前方大片未知的黑暗。
四周静悄悄的,行了一会儿,叶涣英幽幽的声音被洞壁撞得回荡:“哪个苦行僧吃饱了撑的,放着好好的传送阵法不用,非要挖这么条地道给人自己找罪受。”
对啊,方青泽感到心底被擦亮,这般手法,不像修士,反而像……凡人。
刚生出这种想法,忽然脚下踩空,失神摔了下去。
黑暗中不知地底有多深远,他只来得及叫一声:“小心!”
接着撕心裂肺尖叫就从头顶传开了:“啊啊啊啊啊!”
半空中浑身无力,无法运起轻功,再加上没有配剑,方青泽只能使出一招“金刚罩”护住筋脉。
轰的一下,触底时掀起层层巨浪,哪怕灵气护体,他仍被这层震荡积得胸腔轰鸣,喉中翻起腥甜。
又是轰隆隆两声,另外二人落地了。
“咳咳咳。”叶涣英从满天尘灰里起身,他抄起旭日弓,射出一道灵力,光怪陆离的斑影闪过,叶涣英怔然望向前方,惊得手臂都忘了放下。
头顶,穹窿石顶距地数丈之高,其上盘根错节,古拙的藤蔓回还交错,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网上缀有一串又一串葫芦状的物体,缓缓摇曳,密集丛生,一眼望不见尽头。
那好像是……!?
叶涣英肩膀被人一拍,差点咬下自己的舌头。
“谢时韵呢?”方青泽略沙哑的声音响起来。
叶涣英心有余悸,骇得说不出话,方青泽忙点出数道火符,整个山洞被照得通亮。
这次,二人终于看清眼前之景。
瞠目结舌。
目尽之处,全是那诡异至极的人木双生婴灵,从石质洞顶垂钓落下,就像沉甸甸的瓜果,有的还包有黏液,散发出阵阵腥檀之味。
人婴面若油脂,木婴脸色青绿,脖间缠着锁链。尽是双目紧闭,面带微笑,数目不知凡几。
头皮发麻,方青泽按下喉中呕吐的灼热。他看见不远处,谢时韵正静悄悄地立着,那背影一片浓黑,犹如黑夜中的魂灵。
他仰着头,目光久久定驻在其中一具连体婴上。
两人忍着恶心走过去,叶涣英用袖袍拢住口鼻,闷声道:“别看了,快想办法离开这里!”
谢时韵目光凝结,神色淡漠,半晌,他伸出手,指向木婴,声音又低又沉,却让二人脸色俱是一白。
他说:“婴灵魂魄被困在里面。”
“什、什么婴灵,什么魂魄?!”叶涣英搓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方青泽眼皮跳动,抬眼望去,那木婴似乎感受到他的注视,忽然睁开水汪汪的双眼,嘴角扯开,露出一个惊喜的微笑,随后,它身旁那个一模一样的婴孩也露出同样的笑容,只是眼神空洞,视若无物。
它好像……有几分眼熟?
方青泽忍不住迈着步子,靠近它,木婴嘴角的弧度更大,甚至发出清脆的笑声,在幽幽空谷中回荡。
风声吹过,婴儿看向他身后,忽然耷拉起脑袋,显出恐惧,两片浓黑的眉毛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