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远垂着头,坐在天台护栏外侧,双腿悬在空中,晃晃悠悠。
曲缄默走过去,站在许远旁边,手肘撑着护栏,从顶楼向下看,人也好,树木花草也好,都变得格外渺小。
“总算找到你了。”曲缄默呼了口气,把手上易拉罐装的饮料递向许远,“要哪个?”
“我以为你是来劝我的。”许远仰着头看他,从护栏缝隙里接过可乐,是冰过的,瓶身上沁着水珠儿。
“是来劝你的呀……劝你小心一点,不要摔下去哦。”曲缄默笑眯眯的。
许远“哦”了声,拉开可乐拉环,泡沫涌出来,又纷纷破裂,消弭于空气中。
许远突然没头没尾的问道:“会痛吗?”
“不会。”曲缄默不知道他在问什么,随口答道。
“跳下去也不会吗?”许远很认真的问,站起身,踩在天台边缘,摇摇欲坠。
曲缄默沉默了几秒,“能顺利死掉的话,就不痛。”
他们一时间都没有再说话,只有微热的风拂过脸颊。
片刻后,许远轻声道,“那就好。”
他撑着护栏,轻易翻回安全地带,手中的可乐拿得稳当,一滴未漏。
“但是不许去尝试,知道吗?”曲缄默拍了拍许远的头,“你要是死了的话,我会替你痛的。”
许远缓慢地眨了眨眼,“我又不想死……我知道你怕痛,不会让你痛的。”
“好好,知道了,谢谢你。”曲缄默拉开自己手上那罐咖啡的拉环,和许远碰了个杯,“活着不是件容易的事,所以,敬活着的你我。”
许远乖乖和他碰杯,冰可乐辣辣的滑过喉咙,气泡刺激着上颚,咽下去后满口回甜,让人舒服的想叹气。
江辰好像失算了,许远趴在护栏上,看着学校的露天体育场,赵秘书念完稿子就走了,校领导接着发言。
似乎每个领导都有这种本事——“我简单说两点”,讲着讲着“两点”就翻着跟头成了许多点,乍一听点点高屋建瓴颇具格局,真认真听就知道毫无参考价值。
许远看着几千个穿着青桃校服的学生站在操场上,被初秋的太阳晒得蔫儿吧唧的,像一棵棵缺水的豆芽菜,忍俊不禁。
“不过,你出来找我,没关系吗?”许远又想起来,指指主席台角落那个空座。
“当然是我的男朋友更重要啦。”曲缄默勾着许远的肩膀,亲了亲他的嘴唇。
因为刚喝了冰可乐,许远的嘴唇也凉凉的,饱满的唇瓣亲上去软的像块棉花糖。
真可爱,曲缄默忍不住捏捏许远微微带些婴儿肥的脸颊,原来Alpha可爱起来完全不输omega嘛。
许远仰起头,像喜欢磨牙的小奶狗似的,轻轻啃咬着曲缄默线条清晰的下颌,声音发哑,“你会陪我多久呢?”
曲缄默弯着眼睛笑,用手指卡住许远的牙关,不许他闭紧嘴,“不知道,还是别想那么多啦……许诺很简单,所以我不会轻易许下自己都不知道答案的诺言。”
“不过,我会尽力。”曲缄默抽出手指,指尖拉扯出晶莹的银丝,“至少现在,你需要我的时候,我在。”
总算被允许合上嘴,上颚酥酥麻麻的,让许远忍不住用舌尖去舔,含含糊糊道:“那我是被需要的吗?”
“当然是了,没有人是不被需要的。”曲缄默还搂着许远,把许远松松圈在怀里,抚摸着许远的脊背,“我就很需要你呀。”
他身上是薄荷奶的香气,闻起来就让人安心,透过衬衫可以听到沉稳有力的心跳,让许远确信自己抓住了他。
如果把曲缄默比作鸟类,在许远心中他就该是翙翙其羽的凤凰,本是非梧不栖的,可是他心甘情愿收敛了翅膀,停留在自己手心。
爱是克制,爱是给予。
他赐予许远他的温柔。
“喜欢你,超级喜欢你。”许远紧紧环住了曲缄默的腰,喃喃道。
“好啦。”曲缄默低下头,和许远额头相抵,“是觉得受了委屈吧?”
“没有,就是今天总算认清了,我其实是个孤儿,名义上的监护人还是赵秘书。”许远气哼哼的。
曲缄默拉着许远在天台的台阶上坐下,再次和许远碰杯,笑眼弯弯,“那我们还挺像的。”
“欸?”许远人傻了。
“我从小就是跟着妈妈一起生活的,我们家只有我们两个人。”曲缄默的语气很平静,“在我上小学之前,我根本不知道,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
“忘记说了,因为妈妈一个人打工养我,我们过得很拮据,所以没有钱让我去上幼儿园。”曲缄默耸了耸肩,喝了口咖啡。
许远瞬间坐立不安了起来,手里那罐可乐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听别人的悲惨故事简直是一种心理上的折磨。
“后来,我妈妈去世了。”曲缄默不笑了,“一开始只是感冒,但是症状越来越重,整晚整晚的咳嗽,邻居把她送去医院,才发现已经恶化成了重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