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救人!”后勤主任最先反应过来,大喊道。
许远怔怔地站在原地,篮球队的人从他身边奔过,七手八脚地试着搬起倒下的篮球架。
许远听到自己浑身血液极速冷却、凝结成冰的声音,他的喉咙开始发痒,止不住的想要呕吐。
空气如同湿透的水泥一样将许远整个包裹起来,再一点点变得干燥,坚硬的混凝土让许远动弹不得;他听到世界在震颤着,逐渐离他远去。
有人在呼喊着,“担架来了!”“送医务室!”“让开路!”
喧嚷让麻木的外壳破碎开来,许远仿佛被人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大汗淋漓,如梦初醒,他挤进人群中,从别人手上接过担架的一端,低声道:“我来。”
去医务室的路并不算远,许远却觉得自己前十八年人生从未经过这样难走的路。
青桃中学的医务室并不太大,许远之前从没来过,他和篮球队的人一起将曲缄默放到病床上,后勤主任在向那个穿着白大褂的女校医讲述情况。
曲缄默就这样安静地闭着眼,脸色苍白,像是童话里吃了毒苹果的白雪公主。
曲缄默不会有事的,许远死死咬着下唇,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攥紧,连喘息的余地都不留给他。
校医戴上一次性手套,不耐烦道:“闲杂人等都给我出去!”
“听医生的。”跟来的江辰拍了拍许远的肩膀,硬是拖了他出去。许远眼睁睁看着校医室的门在面前“砰”地关紧,把他和曲缄默隔阂在了两处。
那股支撑着许远的力量好像一下子烟消云散了,许远恹恹地倚靠在墙角,抱着膝盖一言不发。
篮球队队员们围过来安慰许远,都说着不是许远的错,让他不要自责,许远勉强笑着接受了这份好意,反过来劝他们先离开,不要耽误训练。
走廊上最终只剩下了许远和江辰,江辰也不说什么,就站在许远身边,反倒许远主动开口,“就是我的错。”
江辰没有作声。
“做错了就是做错了,我会承担起责任的。”与其说是说给江辰听,许远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出乎意料,医务室的门竟然很快就重新打开了,后勤主任走出来,看到许远,愣了一下。
不好的预感似乎应验了,许远心中“咯噔”一声。
“他是不是……”许远甚至不敢说出自己可怕的猜想。
消毒水和酒精的气味涌进鼻腔,还夹杂着些微不知名药物的苦涩气息,许远吸了吸发酸的鼻头,大滴大滴的眼泪就这么安静的落了下来。
后勤主任看许远这副模样,实在哭笑不得,手忙脚乱的到处找纸巾,“不至于不至于,曲缄默同学没什么大事,犯不上哭哈。”
“怎么可能?我亲眼看到他被篮球架砸中了!”许远的眼泪像是开了闸的水库,一发不可收拾,嘴里还在大声反驳。
后勤主任忍着笑,“篮球架被他用胳膊挡住了,根本没砸到脆弱部位,毫发无伤,现在已经醒了,正在里面输液呢。”
“……作为beta来说,这样的身体强度简直算是奇迹了吧?”江辰终于找到了包纸巾,胡乱抽出两张,粗鲁地在许远脸上抹了把。
奈何许远的眼睛仿佛化成了坏掉的水龙头,眼泪稀里哗啦流个没完,江辰抽纸巾的速度都赶不上许远掉眼泪的速度。
“别哭啦,他真的没事,会晕过去只是因为他发了高烧,人烧迷糊了。”后勤主任也帮着给许远抽纸巾,“不过这孩子也是的,发烧了怎么还不说呢?也不觉得难受吗?”
许远专心抽抽纸,没有接话。
静了片刻,后勤主任无奈地看着还在默默流泪的许远,忍不住出口劝道:“许远同学,你先别哭了,都说了他是真的没事……要不你进来看一眼?”
许远也不管江辰了,生怕后勤主任反悔似的,一边赶快挤进医务室,一边眨着迷蒙的泪眼,“我、止不住……”
床帘没有完全合拢,许远从缝隙中和曲缄默对上了眼神。
太好了,他真的没事。许远心里长舒一口气。
校医反倒捂着鼻子连打几个喷嚏,“谁让你进来的?呛死人了!”
许远迫不及待的道,“我现在——”
“我说,易感期就好好打抑制剂,不要到处乱晃,搞得空气里都是你的信息素的味道,别的alpha闻了就难受。”许远的话还没出口就被截断了,校医对许远怒目而视,“同类相斥知不知道?讨厌的臭小子。”
“我的易感期不是这几天啊……”许远无力的试图抗辩,但随即意识到,大概是因为情绪波动太大,让他的易感期提前了,否则很难解释他一个alpha现在娇娇弱弱哭哭啼啼的模样。
“少废话。”校医冷哼一声,从药柜里拿出一针抑制剂,逮着许远的小臂给他扎了一针,边扎边抱怨道,“高中生可真够奇怪的,有人抑制剂打到过量,有人连抑制剂都不知道打,真不知道你们初中生理老师都教了些什么……”